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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节

      一只玉蝉从黑脸少年脖颈处滑出,静悄悄映入秀月眼帘。
    秀月瞳孔一缩,盯着玉蝉如遭雷击。
    女掌柜后知后觉惊呼一声,看着骆笙的眼神格外震撼。
    她当了这么多年掌柜的,今日才知道铁算盘还能这么用。
    东家该不会把那黑小子砸死了吧?
    秀月愣愣蹲下来,颤抖着伸出手,去碰黑脸少年的鼻息。
    骆笙走过去,淡淡道:“砸不死的。”
    这时响起了呼噜声。
    秀月跌坐在地,一副放松后虚脱的模样。
    骆笙诧异看了秀月一眼:“秀姑,你怎么了?”
    “我——”秀月猛然抬头,迎上少女乌湛湛的眸子,强露出一抹笑容,“我没事……”
    骆笙凝视着秀月嘴角的笑,眸光转深。
    那抹笑很虚弱,很慌乱,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她眸光一转,扫向趴在地上打呼噜的黑脸少年,若有所思。
    秀月不是第一次见这黑脸少年了。
    早在进京的路上,黑脸少年冲出来打劫,秀月就在当场。
    可那时候她反劫持黑脸少年为质,并不见秀月有何异样。
    这一次,为何不同了?
    骆笙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黑脸少年身上。
    已经到了打烊的时间,半月挂在树梢头,洒落的辉光与屋檐下灯笼散发的橘光交织。
    有一物进入骆笙视线。
    骆笙蹲下来,素白手指伸出,拾起静悄悄躺在地上的玉蝉。
    玉蝉穿着红线,还挂在黑脸少年脖子上。
    秀月猛然伸出手,把玉蝉握住。
    骆笙看向秀月,平静问道:“秀姑认识此物?”
    秀月张口想否定,可少女语气太过笃定,那微微挑起黛眉询问的神情太过熟悉,令她陡然丧失了否认的力气。
    秀月突然跪下来,冲着骆笙磕了一个头。
    骆笙皱眉:“秀姑这是做什么?”
    她放下玉蝉,直起身,却没有去扶伏地磕头的秀月。
    秀月是她的贴身侍女,如此反应定然与黑脸少年有关。
    她好奇的是黑脸少年的身份。
    秀月抬起头来:“这孩子是我失散多年的侄儿,求姑娘允许我把他留在身边。”
    “还有这么巧的事儿?”红豆讶然,“那你进京的时候遇到这黑小子怎么没认出来呢?”
    秀姑好算计啊,一个人争宠还不够,居然还要拉山头!
    必须揭穿她的阴谋。
    秀月摊开手,露出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蝉。
    “我侄儿早早就走丢了,本来认不出,刚刚看到他戴的这只玉蝉才认出来……”
    红豆撇嘴:“黑成这样还认不出?”
    “红豆。”骆笙淡淡扫了红豆一眼。
    红豆捂嘴:“婢子不说了还不行。”
    姑娘果然偏心秀姑,连疑点都不让人说。
    “秀姑,你起来吧。”
    秀月迟疑看了黑脸少年一眼。
    骆笙笑笑:“既然是你的侄儿,当然可以留下来。”
    “多谢姑娘!”秀月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这才俯身去抱黑脸少年。
    抱了抱,没抱动。
    黑脸少年瞧着只有十二三岁,却是个结实小子。
    “还是我来吧。”红豆轻松把黑脸少年抱起来,一脸嫌弃问秀月,“把你侄子放哪呢?”
    秀月不由去看骆笙。
    “先放厢房吧,他只是喝多了。”骆笙说得平静,心中却波澜丛生。
    秀月是三岁时从外头买来的,在管事嬷嬷手里调教到五岁送到她身边伺候。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秀月在王府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又哪来的侄子
    王府灭门前,秀月是她的四大侍女之一,王府灭门后,秀月以丑婆婆的身份遮遮掩掩活了十二年。
    那黑脸少年的来历就十分可疑了。
    莫非是王府幸存之人的孩子?
    骆笙自嘲地想,若不是从司楠口中知晓幼弟在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就被摔死了,看这黑脸少年年纪,她甚至以为是幼弟宝儿……
    想着这些,骆笙又想到一个人。
    玉蝉能被秀月一眼认出来,可见秀月与玉蝉的主人很熟悉。
    而那个人不可能是她或疏风几个。
    那么最可能的人便是秀月的未婚夫。
    秀月的未婚夫掌管王府一卫府兵,是个很出色的青年,对秀月十分倾心。
    她出阁把秀月留下,除了替她侍奉母亲,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难道说秀月的未婚夫那个晚上也逃出去了,并娶妻生子——
    “东家,这两个人怎么办?”
    骆笙回神,目光在壮汉与络腮胡子面上游移,脑海中则浮现出一个冷肃俊朗的青年模样。
    难不成这二人中有一位是秀月的未婚夫?
    岁月这把杀猪刀,不至于狠成这样吧……
    第134章 盘问
    被石焱拎着的两个人正此起彼伏打着呼噜。
    石焱忙解释道:“我没下狠手!”
    “一起带去厢房。”骆笙淡淡道。
    青杏街的店铺大都是前铺后院的布局,有间酒肆也不例外。
    一排三间东厢房,秀月正陪着黑脸少年在打头一间,络腮胡子与壮汉被安置在最末一间。
    “还挺沉。”石焱把二人丢麻袋一样往榻上一扔,只听呼噜声震天,也不见醒。
    蔻儿掩口:“睡成这样,现在的劫匪不行了呀……”
    盛三郎警惕问道:“表妹,你该不会把这二人也留下吧?”
    他好歹还能当店小二呢,这两个饭桶能干嘛?
    骆笙没接盛三郎的话,目光越过壮汉在络腮胡子面上停了片刻,吩咐蔻儿:“把他胡子剃干净。”
    蔻儿应一声是,跑去后厨翻出一把剪刀对着络腮胡子的脸比划着:“姑娘,全剃干净吗?”
    “对,全剃了。”
    盛三郎与石焱眼睁睁瞧着娇娇柔柔的蔻儿姑娘飞快给络腮胡子剃着胡须,动作那个熟练。
    二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石焱与盛三郎对视,喃喃道:“我只以为蔻儿喜欢说话……”
    万万没想到剪刀使得这么溜。
    盛三郎默默望天。
    谁不是呢?
    很快响起女孩子愉悦的声音:“姑娘,剃好了,您瞧瞧婢子剃得咋样?是不是挺干净的?”
    骆笙还没开口,盛三郎与石焱不约而同倒抽口冷气。
    只见原本浓密胡须与鬓角连在一起的汉子现在一张脸如剥了壳的鸡蛋,光滑干净,比额头这些不曾被胡须遮盖的地方白了何止一点。
    瞧着那个怪异。
    骆笙仔细看了一眼。
    嗯,还是那么丑。
    可以肯定不是秀玉的未婚夫。
    交代石焱看着二人,骆笙抬脚去了秀月那里。
    红豆站在门口,见骆笙来了想要打招呼,被她摇头制止。
    屋内,秀月正望着黑脸少年默默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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