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如果神医可以不买王叔的账,当然也可以不买他的账。
皇伯父对李神医的礼遇,他也是知道的。
可是父王危在旦夕,万一有个好歹——卫丰简直无法想象那个后果。
他紧紧抿唇,摆在面前的茶水碰都未碰过,一双眼死死盯着那扇门。
心中煎熬,是顺风顺水二十年不曾有过的。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
领到号牌的人一拥而入,守门童子喊领了一号牌的人进去。
拿到第一个号的自然是卫丰。
卫丰被领进屋内,把带来的礼物交由守门童子送到屏风后。
不多时,守门童子带着礼物从屏风后走出,对卫丰作了一揖:“世子抱歉,神医没有看中您所带之物。”
“不可能!”卫丰失声,猛然看向那扇神农尝百草的绣屏。
他的情况与王叔不同。
王叔来求诊据说是为了患病的乳娘,神医不给这个面子不足为奇。
可他是为了父王求医,父王可是太子的生父,皇伯父的亲兄弟!
卫丰对着屏风喊道:“神医,是我父王受了箭伤,如今命悬一线只等着您救命。”
屏风后没有声音。
守门童子替李神医回道:“世子,这是我们神医的规矩,不管求医者是什么身份,只看他所带之物能否引起神医兴趣。”
卫丰哪里听得进去这样的话,扬声道:“神医若是瞧不中我带来之物,但凡平南王府所有,只要神医想要都可以奉上。只要您现在移步王府,救我父王!”
片刻后,屏风后终于传来声音:“不去。茯苓,让下一个进来。”
干脆利落的拒绝令本就焦急暴躁的平南王世子再也按捺不住,抬脚就往屏风后走。
“世子留步——”守门童子忙阻拦。
“让开!”卫丰伸手把守门童子推到一旁。
父亲危在旦夕,一个小小守门童子也敢拦着他。
就在卫丰要走到屏风处时,一把未出鞘的刀横悄无声息横在他面前。
卫丰猛然停下,这才发现角落里站着一个男子。
许是太过心急,他竟不知这名男子是一直在这间屋里,还是何时进来的。
那把刀虽未出鞘,却莫名令人胆寒。
卫丰心中生怯,又有种被冒犯的怒火升腾而起,狠狠瞪着那人问:“你可知道我是谁?”
男子抱着刀,语气平淡至极:“无论是谁,强迫神医者格杀勿论。”
“你敢!”
男子面上平静无波:“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先帝说的。”
卫丰一下子没了胆气。
守门童子趁势对卫丰笑笑:“世子还是请回吧,明日可以再带一样物件来试试。”
“抱歉,是小子失礼了。”卫丰对着屏风赔了个不是,沉着脸走了出去。
明日再来?
父王随时都有可能出事,哪里等得了明日。
可是他没有请动神医。
勉强支撑着离开神医住所,卫丰沮丧捶了捶拴马桩。
管事脸色也不好看:“神医不答应出诊?”
卫丰点头。
“这可怎么是好……”管事也慌了。
“该死的神医,到底对何物感兴趣!”卫丰拽紧缰绳,脸色阴沉吩咐管事,“你速速打探一下,看能否找出神医偏好。”
管事摇头叹气:“京城专门有人整理了打动神医的那些物件,根本毫无规律可言。”
“难道就这么算了?”卫丰十分不甘,骑在马上甚至没有回平南王府的勇气。
他怕踏入家门,听到父王不测的消息。
“对了!”管事眼睛一亮,“世子,小人想到一个人!”
“少啰嗦!”
管事声音放低:“骆姑娘。”
“骆姑娘?”卫丰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就是骆大都督的那位掌上明珠骆姑娘。您忘了么,当初骆大都督病危,神医放言大都督府送来何物都不会理会。骆姑娘亲自去请,却把神医请动了……”
卫丰也想起了此事,听着管事的话神色不断变幻。
“不止如此,小人还听闻前些日子神医去了大都督府之后就去了开阳王府,而那时正是开阳王几次求诊碰壁的时候,有传言是骆姑娘帮了开阳王的忙——”
卫丰迫不及待打断管事的话:“你是说,骆姑娘很可能知道神医的偏好?”
管事严肃点头:“小人觉得有这种可能。”
“去大都督府!”卫丰用力一夹马腹,直奔骆府而去。
此时骆笙正坐在闲云苑中的树下喝茶。
天很热,知了藏在树梢一声接一声叫。
石桌旁的地面上摆着几个冰盆,给这方小天地送来丝丝凉爽。
“姑娘,您心情不好吗?”红豆见骆笙许久都没说话,亦没有碰茶杯,纳闷问道。
一旁蔻儿叹气:“怎么能心情好呀。咱们酒肆好不容易红红火火,谁知碰上了这种事。你瞧着吧,今晚估计没有客人来了。”
“没有客人来?”红豆眨眨眼,嘴角不受控制翘起来,“这岂不是说今日准备的食材只能靠咱们解决了?”
这明明是好事啊!
没客人不能赚钱?呵呵,她们姑娘又不差那几个钱。
被红豆一提醒,蔻儿也反应过来。
咦,似乎是好事呀。
那为何姑娘看起来不大开心呢?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红豆撸了撸衣袖:“姑娘,是不是知了吵着您了?婢子上树把它们捉下来。”
“别上树。”骆笙端起茶盏,语气淡淡,“当心摔着。”
这时一名下人前来禀报:“姑娘,平南王世子求见。”
第150章 条件
平南王世子?
骆笙保持着面上平静,眼底却结了冰:“他来求见我?”
“是,平南王世子指明说求见姑娘。”
骆笙垂眸想了想,站起身来:“带路吧。”
卫丰正等在前头花厅里,频频望向门口。
骆姑娘怎么还不来!
他一遍一遍摩挲着茶杯,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内心焦灼。
珠帘轻动,侍立在门口的下人见礼:“姑娘。”
卫丰猛地站起身来。
骆笙走进来,视线往卫丰身上落了落。
身姿颀长,眉目隽秀,卫氏皇族确实都有一副好相貌。
“骆姑娘。”卫丰按捺着焦急打了声招呼。
骆笙欠身回礼:“小王爷。”
她走过去坐下,大大方方问:“小王爷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我父王昨日在有间酒肆附近遇刺之事,骆姑娘听说了吧?”在卫丰心里,一直觉得骆大都督这位爱女活在京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是贵女中一个荒唐另类。
见她此刻神情镇定,谈吐有礼,卫丰一时竟有些不适。
他莫不是认错了人?
骆笙接过下人奉上的茶盏浅啜一口,面露遗憾之色:“那家酒肆便是我开的,怎么会不知道呢。父亲还说等贵府不忙乱了,带我去看望令尊。”
平南王遇刺,天子震怒,各家各府都送了礼到平南王府。
至于探望,自是不好在王府人仰马翻的时候过去添乱。
骆笙连平南王府的一草一木都厌恶,更不谈眼前的王府继承人。
但虚与委蛇,她还是会的。
面对围剿她全家的骆大都督,她尚且能口称父亲,在平南王世子面前演个戏又算什么。
卫丰拱手,神色郑重:“我今日来见骆姑娘,就是请骆姑娘帮忙的。”
“帮忙?”骆笙把茶盏放下来,神色平静提起茶壶给卫丰续上茶水。
卫丰目光不由落在那只纤纤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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