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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受风寒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没有。”
    “《风月佳时》和《雀仙桥》呢?”
    我继续摇头,“也没有。”
    阿束眉头皱起,想了一会儿道,“地府最经典最广为流传的《疯妃传》你总看过吧?”
    我深深叹了口气,“我不看这些。”
    关于情爱的故事,我一向看得极少。
    志怪本子里虽写过一些人鬼情未了的痴怨,但毕竟凡人所作,他们想象中的地府又太假,与地府真正的情状相去甚远,我看了根本难以入戏。
    阿束沉默半晌,不死心问道,“那你究竟看过哪些?”
    我不好意思道,“一些江湖恩怨侠的故事,譬如半本《剑来》,只可惜那说书人的孙子还未将后续的本子烧给他,我只看了一半;或者凡人潜心修道成仙的故事,譬如《大道朝天》;再就是提刑官智破杀人连环案件之类的,譬如...”
    “行了,不用譬如了。”
    阿束扶额,打断了我的回忆。
    “男女之间,若要产生刻骨的感情,便要有独属于二人的经历。只有旁人无法及得上的特殊经历,那种可遇不可求的珍贵,才不会让彼此轻易忘却。”
    “我救了吴戈,眼下还与他共患难,一起躲追兵,这算吗?”
    “算,但是还不够。”
    我洗耳恭听。
    阿束继续道,“他如今心里对你的无非是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如今你们一路逃跑都是吴戈在帮你,带着你摆脱追兵,这一路他带你走得越久,你救他的那份救命之恩就还得越多,到了秦阳都城安全了以后,他再给你些钱财,你们就两清了。他心里爱的还是陈国的小公主。”
    “那我要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在意我?”
    爱上我这话,我实在说不出口,也深觉自己办不到。
    阿束摸摸下巴,“你要想办法帮他,有困难要帮,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帮。始终让他觉得有愧于你欠你的情,这样才有可能在他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位置。”
    “比如说?”
    “就比如我...”
    阿束话说一半,忽然停住。
    随后停顿许久,才笑道,“我想不出来例子,你自己想想。”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比较阿束这么多年也是光棍一条,“那好吧,我会想办法帮他的,阿束,今天谢谢你。”
    接下来的后半夜我一直未睡,思索着阿束的话,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
    帮忙...
    怎么个帮法?
    身后是追兵,就算是遇到了追杀我也难直接当着众人的面使用修为,估计到时候多半还是吴戈舍命救我。
    未来去了秦阳国都又前程未卜,而且到时候吴戈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陈国小公主身上了,难度就更大了。
    一直到天微亮,我也没想出半个好法子。
    吴戈很早就醒来,警觉地四下张望一番,见到我一夜未睡靠着树墩子缩成一团。
    “阿爻姑娘不舒服?”
    吴戈关切的眼光将我神思从各种如何帮忙的想法中拉回来。
    我正要说话,却感到喉头一痒,轻咳了一声。
    只这一声咳,吴戈即刻皱起眉头。
    我没在意,清了清嗓子道,“吴将军,眼下追兵这么多,你一直带着我会很危险,不如——
    “你自己一个人走吧,以你的身手,应该很快能摆脱这些追兵,早日去秦阳过安生日子。”
    我说罢眼前一亮,颇为自己的灵机一动自得。
    眼下追兵在后,不连累他不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吗?
    我们二人一起行走,必然更容易引来追兵。
    万一遇到追兵了,我有鬼修的体魄,即便不能明着用术法被砍几刀受了伤,悄悄在无人时用个治愈术,伤口愈合也比凡人快得多。他武功虽高,毕竟是肉体凡胎,若死了就真死了。
    此时分开的话,他活命的几率更大,会因此感激我。
    再说了,吴戈选的逃亡路线除了偶尔去偏远小镇补充干粮,其余时候多数在深山里,基本上见不到人烟,我还能用御风术悄悄跟在他后面。万一追兵追上他,我还可以在暗处悄悄用术法帮他一帮。
    “那追兵来了,你怎么办?”
    我好言相劝,“我就是个寻常女子,平日里也没什么执念,死了就罢了,不可惜。你是大将军,心心念念要见小公主,若你死了就见不到小公主了。”
    “姑娘的命也是命。”
    吴哥正色道,“人本无高低贵贱之分,姑娘不必自卑于家世地位。若非有姑娘相救,我早已是孤魂野鬼了。如今姑娘因我颠沛流离,我岂能弃你不顾?”
    吴戈从包裹里掏出干粮和水囊递给我,“以后这样的姑娘莫要说了,先吃些干粮,我们一会儿上路。”
    我一时想不出话来说服他,默默接过干粮和水囊低头进食。
    吴戈此人,还是挺够义气的。
    今日倒也奇怪,估计是因为没睡好,一站起身来就晕晕沉沉的,头重脚轻总觉得自己随时要倒下,才走到下午就觉得疲惫,但还是硬撑着。
    吴戈大约看出了我不舒服,干脆停了下来,指着旁边一个山洞,“我们今日就在这里休息。”
    尚未到酉时,半轮明日挂在天边,离天黑起码还有大半个时辰,我们今日走的路才是昨日的三分之二。
    我已经晕乎乎地靠着山洞旁的一棵树坐下来,却又不放心道,“离天黑还早,再多走走吧。”
    吴戈看了我的脸色,坚定摇了头,“今日就在这。”
    “不用担心我,我还能...阿嚏!”
    我打了个喷嚏,鼻子堵堵的很不舒服。
    “你昨日未歇息好,一早便咳嗽,定是染了风寒。”
    吴戈俯下身子半蹲下来,一只手不由分说探上了我额头。
    我一下子愣住。
    今天原本就晕乎乎的,现在更晕了。只感觉吴戈的手很大很温暖,这是地府从未有过的温度。
    一会儿,吴戈把手收回去,神色缓了缓,“还好不烫,姑娘没有发烧。”
    又语重心长道,“姑娘是医女,最知道病了要多休息,不必为了跟着我赶路而强撑。”
    我定定看着吴戈,还想说些什么,他已经起身,开始四处收集树叶遮掩洞口了。
    吴戈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得了风寒。不过,他的判断不完全准。
    我除了咳嗽,还发着烧。
    我的正常体温远低于活人,他觉得我额头不烫,于我而言已是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