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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晚歌之泪

      枝条绿叶扶摇翻飞,春风夹杂着残雪吹着翻飞的衣袍,地上尘埃腾空而起,旋转的黄土卷起飞沙走石。
    刹那间谢迁的回忆一幕幕重演,七年前也是那天,小人儿那时还是个胖丫头,圆圆的小肉身子、小肉胳膊儿、小肥腿儿、白嫩的小脸,那小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记得那天他去追伤了祖父的野猪,小肉团藏在茂密的草丛里,差点就被野猪伤了,他顺便救了小肉团,随后小肉团红着小脸儿,垫着脚尖给他细心的擦手,一点也没有嫌弃脏兮兮自己,落叶纷纷下的小肉团如神佛坐下的童女。那是他们的初遇,也是第一次有人给他擦手,当时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但后来他知道了,那就是暖心的滋味,甜美的回忆令谢迁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李晚歌瞧着带着笑意的谢迁,以为是他记得曾经的自己,那时她可是全村最漂亮的小姑娘,就算是谢迦都不及她水灵。而且在八坡村二人又是住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几年所有人都侮辱谢迁,虽然那时自己也厌恶她,但至少她李晚歌没有面上欺负过谢迁。
    想到这里李晚歌有了底气,上前几步,打算再拉进一些二人的距离,不成想雪天路滑,一脚踩在小石子上,对着谢迁的方向直接扑了过去。
    谢迁虽然心里在回忆着和小肉团的初遇,但余光瞥见砸过来的一大团,本能的闪开。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长大的小肉团还等着他呢,又哪有功夫在这耽误。
    一头砸在雪里的李晚歌,顿时感觉脑袋发懵,等缓过劲儿来,哪里还有谢迁的影子,心里酸酸的。站起来拍打一下身上的脏东西,捡起地上的野菜一瘸一拐的走了,继续寻找回村的路。
    走了许久,冻的浑身发麻的李晚歌,忽然瞧见一片橘色火光,隐约还有食物的味道,兴奋的跑了过去。走近一瞧居然是被赶出程汔家的童养媳谢迦,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好奇的李晚歌怀疑是谢迦又在里面和王铁蛋厮混,即刻压下狂跳的心,又从木屋的缝隙往里看去,终于看清里面赤身裸体的男人,可不就是那个文不成,种地又不勤的王铁蛋嘛!更是八坡村出了名的二流子。
    王铁蛋在谢迦身上不停的起伏挥汗如雨。随即李晚歌计上心头,她忽然想到给自己凑嫁妆的办法了,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半个时辰后,李晚歌在外面耐心的等着二人完事后,得意的走了进去,迈着三寸金莲,稳稳地走着细碎的小步。
    还在喘着粗气的王铁蛋,听见脚步声警惕的回头一瞧,待瞧清了来人后,松了一口气眯着眸子,道“哎呦!这不是村花,李家独女李晚歌嘛!”同时眸子再往远处一扫,看到后面没人,随即戴上不怀好意的淫笑。
    光着身子的王铁蛋,猛地起身一把擒住李晚歌,那王铁蛋可是有一把子力气。
    即刻李晚歌有股不好的预感传来,本能的转头就跑,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哪里是壮汉王铁蛋的对手。
    紧接着锦袍被撕开的声音传来,露出紧致的肌肤,李晚歌知道王铁蛋怕是要侮辱自己,恐惧的大喊表姐谢迦救自己,帮帮她,但回应她的却是……
    发懵的谢迦快速从床上爬起来,即刻上前帮着王铁蛋按住她的手脚。李晚歌声嘶力竭的叫着,大声呼救,喊其父“李仲田”,喊其母便“石榴”,喊“谢迁”的名字。
    当王铁蛋听见这贱人居然喊‘谢迁’的名字,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侮辱,伤害了他男人的自尊,他这一辈子最厌恶的人就是谢迁,凭什么一个灾星可以读书考科举,而他自幼聪慧,反而被一个灾星压着,那个灾星有什么比他好的,这些女人却偏偏喜欢谢迁。
    随即下手更加很辣,一把撕开李晚歌的裤头,露出已被谢迦狠掐后青紫的身子,王铁蛋毫不怜惜的掰开李晚歌大腿,猛地压了下去。
    几刻后随着一声低吼,惨遭蹂躏的李晚歌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用破烂不堪的衣裳包裹着自己,目光中满是怨恨,恶狠狠的瞧着王铁蛋和谢迦,她已不干净了,被王铁蛋占了身子。但若要她成为王铁蛋的女人,她宁愿去死,如今只能把这一切通通都当成从未发生过,咽下这口气,更不能让其余人知晓此事。她曾经听媒婆说过,非处的女子到洞房时,用冷冻的鸽子血,放在那里面,等圆房后就与处子破身血一样了。
    饫甘餍肥的王铁蛋瞧着李晚歌,摸着下巴暗思谢迦虽跟了自己多年,但身子早就是程汔的了,不过一个二手货。这李晚歌固然漂亮,但心气儿太高,而且还装着谢迁,是以这二人就只能是他的玩物,不过处女的滋味的确比二手货好多了,刚刚他都差点失控了呢!
    随后谢迦提醒王铁蛋留下李晚歌的肚兜,又帮她梳洗好,三人一起回了八坡村。
    她有了李晚歌的短处,以后这李晚歌还不是如个泥人任由自己拿捏,凭什么这李晚歌幼时穿着自己的旧衣裳,如今却用看脏抹布的眼神瞧自己,她是童养媳怎么了,她勾搭王铁蛋又怎么了,那又关这些人什么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拿着柿子的谢迁,风驰电掣般回了东山,远远嗅到缕缕食香,霎时就暖到心坎里去了,昨夜他和小人儿如实告状,交代了自己如何从嘴里被抢食,如何惊险被投毒,小人儿定是心疼自己了,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厨房,从后面拢住小人儿。
    正抻面条的程溁,恶作剧的把面粉涂在谢迁鼻梁上,瞧着谢迁这个丑样得意一笑,谢迁打蛇上棍,把头俯下放在小人儿肩上。
    这时程溁已弄好面条,撒上面粉,放在小簸萁里。拿了块狼母昨日逮的野猪肉,将猪通脊肉去筋,横切成厚片,用刀拍松拍薄,撒上盐、味精和胡椒粉,再拍上面粉,蘸上鸡蛋液,裹上面包渣。锅上火,放油烧至五、六成热,下入猪排炸至两面呈金黄色,捞出装在谢迁特制的木碟里。最后用生菜、番茄、熟豌豆配色,撒上芝麻。
    这时灶台里的水也烧开,下入面条两开后,煮熟捞出,再过次开水,控水后舀上刚炒制的猪肉末,撒上香葱,辣油。
    程溁瞧着谢迁那如金毛犬般的眸子,心中偷笑,投喂了谢迁一筷子,谢迁刚张开口,发现这面条自己就往肚里跑,卤汁酥香,咸鲜微辣,香气扑鼻,十分入味,瞧着桌上的面条细薄均匀,暗叹溁儿的手艺又进步了,他刚刚只顾着抱着小人儿,还都没学会呢!
    程溁拿这样撒娇卖萌的谢迁是毫无抵抗力的,更狠不下心拒绝,是以坐在石桌后,把猪排切成小块块,继续投喂着谢迁。
    谢迁惬意的眯着眸子,藏着眼中浓浓的爱意,被小人儿呵护着,关怀备至的感觉真好。笑望眼前人,何缘幸相识,承妻呵护重。两行清泪喜眉梢,许妻此生共。
    手不知不觉爱抚着小人儿脸庞。
    小人儿乍一看就很美,凑近了仔细瞧就更美,一双杏眼如桃瓣,晴若秋波,两弯柳叶眉,身量苗条。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语言常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虽谢迁未说,但程溁却瞧个分明,被自己爱慕的人专注的欣赏,瞬间就自信多了,心里也甜滋滋的。
    然而刹那间,心情顿时一落千丈,她居然闻见谢迁手上有女人的香粉味,她自幼就有肺病,用的香料也是淡淡的,更是自制的,在大明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味道。这谢迁居然沾了其她女人的香味儿,难道谢迁也像对她这样对别的女人嘛?顿时一扫刚刚的好心情。
    谢迁瞧着好好的小人儿忽然就变脸了,小人儿从没这样伤心的瞧过自己,那眸子里不再是刚才的纵容,而是带着失望。顿时一头雾水,他做错了什么?随即讨好的像往常一样拢着小人儿,卖萌的瞧着程溁,他知道小人儿喜欢看他的傻样儿,可如今为何小人儿脸色更不好了。
    程溁瞧着谢迁轻车熟路的对自己卖萌,顿时是气不打一出来,火气蹭蹭往上冒,这谢迁是不是也如此对其她女人这样撒娇。
    谢迁觉得自己委屈死了,怎么往常这样讨好百试不爽,今日却碰了一鼻子灰,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刚刚两人气氛还是很好的,小人儿还一口口喂自己吃猪排呢,她还摸了摸小人儿的如水豆腐般的脸颊,对啊!他摸了小人儿的脸颊。
    顿时想起他抓了李晚歌丢过来的香包,而自己今日直接进了厨房并未洗手,小人儿自幼时就胎里带了肺病,所以对于味道特别的敏感,连放炮竹的味道都闻不了,定是小人儿嗅到他手上残留的香包味儿。
    刹那间,任凭钟林毓秀的谢迁溢于文辞,却也顿时忧心如捣,焦思苦虑着,比他在考场上写八股文还烧脑,急赤白脸的用上这辈子所有的词汇,可却又越描越黑根本摘不干净自己,哪还有半分的冷静自持,瞬间谢迁变得呆傻嘴笨,如何也还原不出当时的场景。
    这时程溁也冷静下来了,瞧着满腹经纶的谢迁这般窘迫模样,心里舒服了,她自认是了解谢迁的。不是她程溁自夸,除了她程溁能走近谢迁心里,别人走进去的可能几乎为零。谢迁那性格简直就是自闭中的自闭,大概是因幼时就尝尽人间冷暖,从而自小便在心里竖起道道的围墙,把心护的是密不透风。
    谢迁的性子像极了狼母,她知晓狼是极专情的动物,一生就只爱一个伴侣,就算是一方死了,另一方它仍然会孤独终老。公狼会在母狼怀孕后,就会一直保护母狼。而不会像某些自以为“专一”的动物,在妻子怀孕后,在外却花天酒地,是以狼心狗肺这四个字对于‘狼’,‘狗’是多么的不公平!
    想到这里,程溁脸色缓和了,在她这里可没有‘离婚’二字,只有丧偶。谢迁敢作死她不拦着,但有人想打她家谢迁的主意,她程溁也不是好欺负的。
    总之现在瞧着谢迁这忧心如捣的模样,也同样证明了他有多在乎自己。心里痛快了,也就不难为这傻瓜了。
    理亏的谢迁,也不知自己为何就理亏,反正小人儿生气了,是他惹得,是以一直偷瞄着程溁的脸色,这一瞧小人儿多云转晴了。谢迁即刻继续卖萌,小人儿最吃他这一套的,借势把人拢在怀里,瞅着小人儿没有反抗,又俯下头香了几口,小人儿还没有挣扎,这不就说明不生他气了,随即眸子里染上笑意。
    程溁哪里瞧不出这谢迁一步步的试探,想起最近的无妄之灾也就随他了。
    沾了便宜的谢迁心里甜滋滋,他就觉得小人儿不会真不理他了,殷勤的洗好了了柿子,喂给程溁。
    二人就这样腻腻歪歪了一上午,刚把文房四宝摆好,准备四月的院试,但猛地想起昨日藏在秸秆垛里的包裹,那里面都是小人儿的心意,别人碰一下他都不愿意,他又怎么舍得弄丢了,赶紧和小人儿请个假条,要去拿包裹。
    听了后,程溁顿生凑热闹的心,她好久没去城里溜达了,她上辈子虽然宅,但也不能几个月都不去外边放个风。即刻换了套谢迁小时候的衣衫,女扮男装和谢迁一起去玩耍。
    谢迁入了县丞大人眼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守城门的又见是昨日黑濯亲自送出城的谢迁进城,连询问都没有,郑重其事的把二人请了进去。
    程溁这辈子还没有过这待遇咧,顿时有种自豪,心里美滋滋的,谢迁瞧着小人儿狡黠的小模样心里酸酸的,日后他定要万分努力的成为人上人,给溁儿所有人的尊重,让任何人都不可小觑他的溁儿。
    从街北贯穿街南,全都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凸形顶棚直贯南北,街道两旁的店铺更是鳞次栉比,溜达闲逛的客人更是摩肩接踵。
    从邀月亭到问星桥,百丈长的街道两旁都琳琅满目的摆着各色商品,有推着摊子卖泥人的,蹲坐在路边卖兽皮的,支个小摊子卖糖人的,还有声声入耳的糖葫芦叫卖声。
    程溁拉着谢迁走到一个套圈的店铺门口,她上辈子最喜欢玩儿套圈嘞!但却总是套不中,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可是带着谢迁这个给秘密武器呢!清澈的杏眼扫视了一圈,店铺门外的套圈大部分都是些便宜的,有纸灯笼、手帕、飘带头绳,木簪子,且做工一般。
    反正程溁是没看上,努努嘴往店铺里面走,谢迁嘴角微微勾起,被小人儿需要的感觉真好。
    正愣神的店小二瞧见两个文人打扮的客人上门,即刻殷勤的上前,手无缚鸡之力文人的银子最好赚了,他家店那可是余姚首屈一指大店铺,后门当铺,前门套圈,成本低的是不能再低了,几乎是一本万利,看那个长得唇红齿白的小少年,跟个姑娘似的小细胳膊套圈肯定是中不的,这不是又给他家店送银子来的吗,吼吼!
    进了店铺里面,程溁视线快速的滤过,东西成色提升了不少,但也就那么回事,入眼很勉强。
    小二哥一瞧这小文人还是个有眼光的,虽然穿的普通,但这气质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微服私访。随即笑得是一脸讨好,道“公子,咱家店铺最讲究的就是信誉,绝对童叟无欺,只要是套圈儿中的,绝对会双手奉上给公子您。”眼睛一转,顿了顿继续道“店外门口套圈十文钱,屋内二两银子,一回各十个圈,再往内院走,五两银子,最里面的院子也有圈可以套,是十两银子一回各十个圈。”
    内心打着小算盘的程溁,算了一下,如今各地闹灾,二两银子都能买个小丫头,十两银子都能买一家子,这家店十个圈就要十两银子,实在是黑心的很。不过她又不缺银子,一个眼神对着谢迁示意过去,‘靠你啦!连本带利的给姐赚回来’。
    嘴角暗自勾起的谢迁微微点头,随手从荷包里拿了十两银子给这小二哥。
    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小二哥,暗道这文人果然人傻钱多,等会儿他再忽悠忽悠,说不定这两还要接着给他送银子咧!一边得意着一边把二人带到最深的内院。
    随即程溁这一瞧,都忍不住赞叹大手笔啦!那玉簪雕刻着蝶恋花的蝶翅薄如蝉翼,还有那玉石镇纸,她家最缺的就是玉石镇纸呢!漂亮的美玉她舍不得给工匠雕刻,通通收藏起来。那些普通成色的玉石她又瞧不上。是以至今谢迁都用银元宝做镇纸,至少她看银子心情愉悦。
    对于谢迁来说,只要是小人儿给他安排的,他就都欣然接受,在他眼里可没什么铜臭味,那都是小人儿对他的宠爱,他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