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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吾心为汝

      听见谢迁的声音,程溁扶着墙,颤颤悠悠的走出来,道“咳咳!迁表哥回来了,咳咳!府试考的怎么样?”
    谢迁快步上前,心疼道“溁儿,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来,乖!快进屋。”
    程溁捂着咳痛的心口,艰难喘息,道“咳咳!好,进屋说。”费力的喘口气,继续道“嫣红,晚上我要啃猪蹄,去弄几个吧!”
    嫣红一脸的嫌弃,道“啊?乡君咱昨日的剩菜还有,哪需做什么新的?”暗骂吃完也是吐了,糟蹋粮食。
    听着嫣红让程溁吃残羹剩饭,谢迁忍不住溢出戾气,哪里还见刚才的温文尔雅,道“若是不愿,便自请离开,吾也不留。”若不是留着这毒妇还有用处,现在的嫣红早就死透了,又怎还会在这里咋呼。
    嫣红哪里见过这样疾言厉色的谢迁,即刻跪地求饶,道“是,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
    谢迁则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给地上跪着的嫣红,疼惜的扶着程溁进了卧房,给小人盖好被子,关上窗,道“这窗怎么又打开了,吹风不说,外面的花粉飘进来不是又要咳嗽。”
    程溁水汪汪的眸子一眨一眨的,委屈,道“迁表哥,人家知错了,刚刚只是想瞧瞧院里的梨花。”
    谢迁本来瞧着小人儿认错就已经熄了火,但寻思着若是加重病情,等连锁反应,难得对程溁强势,板着脸道“等好了再看,现在不许看。”
    程溁拉着谢迁的手,摇了摇,卖萌着打趣道“好了您嘞,府试考的怎样?”
    谢迁哪会真舍得生程溁的气,即刻阴雨转晴,逗着小人儿,笑得一脸天真,道“想知道吗?偏不告诉你,溁儿,你猜啊?”
    程溁小肉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我家迁表哥自是案首的才华,若此次不是案首,那绍兴知府吉惠定然是个瞎子。”
    谢迁摸着程溁的小脸蛋,一脸宠溺,道“反正五天后就来报喜了,等着吧!”
    程溁忽然感觉胸口有些憋气,忍着病痛,道“呵呵……咳咳!瞧你个得瑟劲,咳咳……咳咳!”憋得脸色发紫,艰难道“咳咳……痰盂,咳咳!”
    谢迁赶紧递上痰盂,轻轻给小人儿拍着后背,顺着气。
    程溁咳嗽得不停,很剧烈,且引起呕吐,吐完之后更没精神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扫着黑眼圈,窝着腰倚在枕头上。
    谢迁从桌上端来凉透的茶水给小人儿漱口,焦急道“溁儿,还难受嘛,喘得上气嘛?”
    程溁无力的摇摇头,眼眶发红,她快受不了了,简直活脱脱一个药罐子了,从小到大,只要一病就会引起哮喘。
    甚至有时觉得发烧都是一种享受,至少可以安静的躺下睡着,犯病时只能喘半口气,且要这样坚持很久,也不能躺下,只能坐着,也不能吃饱。
    因为躺下就连仅有的半口气也无法呼吸。吃饱了喘不上气,说话和大笑都会咳嗽,情绪更不能激动,刚一高兴又忽然犯了急症。
    这回犯病都将近一个月了,越是到夜里,越无力呼吸,一个人在黑暗中坐着,看着窗外梨花,有时会疲惫到哭泣,仿佛世界都宁静了。
    谢迁瞧着小人儿这副样子,恨不得患病的是自己,感同身受着这份病痛。
    这会儿程溁总算缓上一口气,劝慰道“迁表哥,溁儿现在好多了,这是一百两银票,过会儿交给老官家,换上万个铜钱,府试录取后,就会有报喜的人,吹吹打打上门来,到时候要准备银钱打赏啊!咳咳!”
    谢迁哪里看不出小人儿是不想让他担心,才强颜欢笑的。世上也只有程溁对他最好,随即娇哄着道“这可是一百两银子呐,溁儿可真舍得,二两银子便是普通农家一年的开销,这一百两可是够一家子用五十年了。”
    程溁说着讨喜的话,道“迁表哥可是溁儿的万里挑一,听我说的去吧,本乡君可是有食邑五百户,年俸四十两、禄米四十斛,从此以后咱们家不差钱!豆浆喝一碗,咱倒一碗。”
    谢迁压下疼惜,强笑着道:“以后迁表哥就安心的吃溁儿的软饭,但溁儿看这衣裳都洗褪色了,袖口也磨坏了,柜子里的衣裳不是很多,为何不换件新的。”
    程溁摇摇头,淡淡道:“我一个病号,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再说柜子里的衣裳都是从程家讹来金丝银线的好料子,穿着不舒服不说,还容易坏,等哪天若是银子不够使,当了都够咱们吃用的,暂时就别糟蹋了,都是新的。”
    小肉手摸着身上的衣裳,继续道“再说这件可是迁表哥新手给我做的,穿习惯了,咳咳!”
    谢迁低着的头,心疼得红了眼眶,把小人儿拢在怀里,道“是迁表哥疏忽了,这几个月忙着县试、府试,都没能给溁儿添新衣裳。”
    程溁哪里舍得谢迁如此劳累,难道白天读书,夜里还要忙着做衣裳,推脱道“这是哪里话,溁儿的针线也是可以的,咳咳!”
    想起和小人儿在一起的美好日子,谢迁嘴角微微勾起,道“这些日子刚好闲下来,迁表哥正好给溁儿做几身,机不可失哦!”
    程溁缓了口气,淡笑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谢迁想起曾经答应过小人儿,任何事都不会再去隐瞒,郑重道“迁表哥还有件事要告诉溁儿!”
    程溁狡黠一笑,道“搞得这么严肃做什么?别吓我,人家心脏不好。”
    程溁附耳在谢迁身旁,谢迁用仅能二人听清的声音徐徐道来……
    随着谢迁话落,程溁脸色一凝,冷笑道“原是如此。我还以为是我大限将至了,可吓死本宝宝了。”
    眸子滴溜溜一转,继续道“晚上咱们去当铺偷东西,这仇咱要一件件报,切莫打草惊蛇,找机会偷了嫣红的萝卜,换了这掌柜买的人参,最好再顺手牵羊点儿。”
    月上枝头,月光落在树丫上,落下斑驳的黑影,轻轻的吹动着窗帘,夜空上的明月很是皎洁,那看似小巧的星星也镶嵌在旁,朦胧月光下,晚风轻拂,树叶儿“簌簌”作响。
    程溁把迷香递给谢迁,随即一个眼神递了过去。
    谢迁心领神会微微点头,接过迷香,纵身一跃,无视着值夜的吴绶,用着如影随形,去了嫣红的屋里。
    正巧看见嫣红昏昏欲睡,手里还不忘握着怀里的小包裹,随即谢迁点燃迷香,彻底把嫣红熏晕过去,翻开小包裹,可不正是下晌卢教谕给的‘白萝卜’嘛!
    程溁趁着谢迁出去,赶紧吃了颗自制的止喘药丸子,这种药可不能常吃,副作用大不说,吃多了还容易产生抗体,但是今夜她要去报仇,顺便卡点油儿,勉强吃一粒吧!又给自己泡了杯蜜水,润润喉咙。
    “咚咚咚,戌时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街道上的打更声传来。
    不会儿,谢迁进来了,瞧见小人儿,也换了夜行衣,便知程溁是非去不可,他也舍不得阻拦,大不了惊动的人敲晕便好,背起程溁,即刻足尖轻点,踏着屋顶向着当铺而去。
    吴绶瞧着这二人的装扮,便估摸着是去做坏事的,也不好打扰,安心的守着院子,省的被奴才们发现这二人不见了。就这样吴绶继续抱着绣春刀,坐在屋顶打瞌睡。
    谢迁轻车熟路的到了当铺,把小人儿稳稳放在院子里。
    程溁狡黠一笑,将剩余迷香点燃,睡熟的就再深度睡眠一下,睡得浅的直接助眠,弄晕了省事。
    谢迁瞧着程溁来了精神,顿时心情大好,只要小人儿开心,就算是夜夜为贼又如何!
    这一进了库房,顿时犹如进了宝库,可真真是金碧辉煌,但外面的仓库程溁没什么兴趣,好东西见多了,麻木了,找到自己的那两颗人参换了出来,又顺手把剩下的二十几颗人参都捡走,妥妥的装进特制双肩包里。
    这可是整个南直隶第一大的运达当铺,会不会有密室?这个念头忽然冒出来,随后程溁用脚踏着地面,开始寻找机关,这可是大当铺啊,按理说应该会有密室,但机关会在哪?
    想到这里,程溁这会身体也有劲了,头也不疼了,气也喘匀了,有了前几次寻密室的经验,这次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撩开一幅水墨画,后面如心中所想,果然有个暗格,轻轻一拉。
    “锃!…锃!…锃!…锃!…锃!…锃!……”霎时,冒着寒光的弓弩连射而出,极速旋转着,对着程溁如梭射来。
    谢迁一直警醒着,极速抱着程溁飞身避开,但在唯一没有弩箭的地面刚一落脚,二人就落入地道。
    若是谢迁一人定然可提着内力,再次纵身而上,但怀里有程溁这个拖油瓶,他又舍不得放下,且四周又没有借力点,是以谢迁护着程溁一起滚入了地道。
    虽说滚的是垂直的铁板,但程溁却被护得极好,就跟做滑梯一般,到了底部,被谢迁扶着站在铁室里,自嘲道“终年打雁却被大雁啄瞎了眼。呵呵!不过姐听说,这种密室都会防着自己人掉进去,所以设有机关,找到机关咱们就可以出去了。”
    谢迁轻轻拍打着程溁身上沾着的灰尘,道“找不到也无妨,迁表哥出来时和吴绶说了,鸡鸣时咱们若是还没回来,便来救咱们。”
    程溁点点头,笑眯眯的道“那样也好,至少有第二套方案,但咱们现在先找机关,反正当铺里的人也都迷晕了,说不定还有大宝贝在等着本乡君咧!”
    谢迁作揖道“但凭乡君吩咐!”
    程溁被逗得笑的见嘴不见眼,老气横秋的拍着谢迁肩膀,道“小子,快去寻寻这四壁铁墙有什么区别。”
    “领命!乡君。”谢迁仔细查看铁墙后,道“溁儿,这四角都有微小方形缝隙的痕迹。”
    到了这时程溁已经黔驴技穷,询问道“看来这里面有障眼法,迁表哥有何建议?”
    谢迁观察后,如实道“八门在五行上各有所属,开、休、生为三吉门,死、惊、伤为三凶门,杜门、景门中平,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古人有歌曰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避。吉门克宫吉不就,凶门克宫事更凶。”
    程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嗯,我也这么想的,但开那个门呢?”
    谢迁指着几个方位,道“咱们四周都是铁墙,铁属金,金生水,土则克金。东方木,南方火,西方金,北方水,中央土。因土附火而生,当铺五行属土。”蹲下后,继续道“是以按下从西南到东北贯穿整个铁房的方位才对。”
    “好咧!”说着程溁便迫不及待的按下机关,“哗啦,哗啦!”铁墙上瞬间出现一道铁门,随即二人相视一笑。
    谢迁在前,一手牵着程溁,一手握着湛泸剑。
    这剑是程溁亲自设计的仁道之剑,其实就是融了一部分断箭的玄铁,重新制成似剑似刀的利器,还别说,谢迁用着新制的湛泸剑那叫一个顺手。
    走到密道尽头,谢迁再一次推理,寻到了机关,石门应声而开。
    程溁这才不敢再轻敌了,跟着谢迁的步伐,稳稳妥妥的走着,但一瞧家这屋子里面的水晶,顿时犹如临身在琉璃仙境,满屋子的水晶在夜明珠的光亮下,闪出霓虹光。
    程溁嘟着嘴,道“迁表哥,溁儿好喜欢这些水晶啊!”
    谢迁嘴角微微勾起,打趣道“溁儿不觉得这对夜明珠更有价值吗?”小人儿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了,这次居然视而不见这夜明珠,真是怪了!
    程溁这才发现这水晶屋里的照明灯,居然是两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点点头道“也挺好的,有了夜明珠方便起夜。”在她眼里,这夜明珠就是大灯泡。
    谢迁想着小人儿晚上爱喝羊奶,起夜的习惯,是以道“那好吧!这些水晶迁表哥确实一个人运不回去,等会儿先把溁儿送回去,再把吴绶叫来,一起搬,这样来回十几次,这水晶屋也能般空了。”
    “那就让吴绶多出些力,迁表哥可别累着了,那样溁儿会心疼的。”程溁说着还拿小肉手拍拍心脏,表示心疼。
    听了这话谢迁心里那可真真是笑不可抑,春风得意。
    话落程溁便蹬着小腿,翻着锦盒四处扫荡,猛地惊讶道“迁表哥你看,世上竟有这么大的人参啊!”
    “这估计便是千年人参了,有了它做药引子,用不了几天,溁儿身子便可大好。”说着谢迁眼疾手快的便将千年人参放进背包里,满脸的笑意,比程溁还要欢喜。
    程溁感受着谢迁的疼惜,笑的露出小虎牙,道“太好了,终于不用再做药罐子了。”
    紧接着谢迁挨个翻看架子上面的雕花盒,心里想着万一这里面若是还有什么药材呢,也许小人儿能用的上,翻看的速度比程溁更快更利索,随后道“溁儿,除了刚刚的千年人参,还有极上品的鹿茸、阿胶、海马、麝香、天麻、鱼翅、鲍鱼、冬虫夏草、藏红花。”
    程溁舔了舔嘴唇,道“我这辈子还没吃过,鱼翅、鲍鱼了。”上辈子海鲜过敏,没口福,这辈子她可要好好尝尝。
    咽着口水,继续嘟囔道“鱼翅能渗湿行水,开胃进食,清痰消鱼积,补五脏,长腰力,益虚痨。《调鼎集》还说鱼翅以金针菜、肉丝炖烂常食,和颜色,解忧郁,有益于人。”
    谢迁瞧着程溁消瘦的小脸,心疼坏了,这肺病太折磨人了,刚吃好饭,一咳嗽有勾起吐来了。想到这里便把这些药材全部装进背包,连个渣都不剩,心满意足的谢迁又把一对夜明珠装进背包里。
    目光灼灼宠溺地瞧着欢喜的小人儿,心里默念道“吾心为汝,而跳。”
    随即谢迁便将双肩包背在前面,身后稳稳驮着程溁,借着月色几个纵身,跃回了私宅。
    回到厢房后趁着天色黑着,叫上吴绶一起飞身去了运达当铺……
    “咚咚咚,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街道上的打更声再次传来。
    随即两个黑影背着硕大的包裹,轻巧的从屋顶跃下。
    程溁早就在小厅里泡上龙井,这会儿刚好晾凉了,赶紧让二人小休一会儿。
    谢迁牛饮着喝了温凉的龙井茶,吴绶也一口干掉。
    二人马不停蹄的往返十二次……
    街道上的打更声传来“咚咚咚,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话音刚落。只听打更人,大声嚎叫,道“哎呀!走水了,走水了!”
    “走水啦!”
    “走水啦!”
    程溁顺着火光望去,但见当铺的方向,夺目的火焰染红了那片空地,凌空而起,红光冲破云霄,浓烟聚散着忽隐忽现,如薄雾四散开来。
    心里顿时明了,肯定是吴绶搬空了密室,烧光灭迹,这才是锦衣卫的作风嘛!这种奸商明知是丫鬟偷来的人参去当,还收赃物,烧光才好,让他从头再来。
    随后纵身跃来两道黑影,程溁一眼就认出,这便是自己的梁上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