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龙王山
风吹过夕阳,将天边也染成这枯黄。
走进金陵,深入龙王山,只见那儿寸草不生,荒无人烟,看不见一点绿色,乌鸦的叫声时断时续,在山中一遍一遍回响。
荒山野岭,人迹罕至,渺无人烟,一切是那么的萧条与没落。
谢迁和汪直席地而坐,说着这几日打探的龙王山的各种消息。
“当山匪,欢乐多,骑着大马把酒吃,搂着女人吃馒头,这便是山匪的山歌,他们主要就是靠抢劫和绑票弄银子。”
程溁坐在马车里,佯装不知的喝着羊奶,吃着自制饼干,悄悄把二人的话听个明白,哼哼!别以为她不懂,说不得她比这两人都懂,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这话还特意背着她,哼哼!真是……
“人票被关在阴森的石牢里不许出去,所以有的人实在憋不住,就只能拉在裤兜里。有时候渴得实在没办法,只好硬挤点尿,尿在衣服上,再拧出来,用舌头舔舔来解渴。”
“按照山匪的规矩,绑票之后,当天,大当家浊山龙就派人去人票家里送信儿,要是对方家里不痛快交钱,那就坏了,人票基本就会被各种拷打折磨,甚至直接被撕票。”
“我这也打探出来了这事儿,将这人票衣裳扒光,绑在板凳上灌辣椒水,肚子鼓起来之后,再用杠子把水压出来,直到把这个人票折磨死为止。”
“我听说有一日抢劫到了一个富商老太太的马车,发现人家老太太手上戴个金镏子,但光捋又捋不下来,于是直接用砍刀,活活把老太太的手指剁了下来。”
“可不是!若是女子落在山匪手里,受到的折磨会更惨。去年山匪捉到几个不听话的姑娘,将她们轮强后,便用烧化的蜡烛油浇在她们下身上,将这姑娘们活活的虐待而死。”
“还有更惨的,哎!有人半路遇见山匪也被无端杀害的。龙王山有一个女匪首名叫火凤,时常带队出来抢东西。走到半路碰到一个孕妇,她就跟浊山龙打赌说这老娘们怀的是小子还是姑娘?那个浊山龙说一看那样子就是个姑娘。她说我说是个小子。
然后火凤说不信,我给你打开看看。说完,火凤过去把那个孕妇一脚踹倒了,哗!地就把她肚子给划开了,把婴儿从肚子里拎出来一看,是个女孩,哗!地给扔了。跟浊山龙说了一句晚上我陪你睡觉。”
“火凤在山匪里的传闻可不少,那年兵部带兵来攻打,火凤有一个半岁的儿子。上阵之前,她拎起孩子的小腿,喀嚓!一刀就给捅死了,只是为了上阵时不让孩子成为念想,亲生孩子,说杀就杀了。”
“我这还有个事儿,浊山龙本是抢了个富商的闺女,做了压寨夫人,后来逼着这闺女随山匪们操练,可这闺女一双三寸金莲的小脚,根本就无法跟上这些山匪的节奏,大当家的看着她晃晃悠悠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就给捅死了。”
“对了,金陵龙王山的山匪马术和刀法是基本功法,这浊山龙和火凤传说其骑射技术精湛,激战中骑在狂奔的马背上任意自如,可以脚挽马蹬,身体藏在马腹一侧,将头从马项下探出,准确地砍杀敌人。”
程溁继续竖着耳朵偷听着,两个愤青说着罄竹难书山匪的恶行,她心中虽也愤怒,但并未亲眼所见,哎!就当看了场鬼子进村的电影了,就这样劝慰着自己,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定力了。
谢迁望着落日,淡淡道“咱们拌成富商,提前埋好伏兵,弄几车石头装着檀木箱子里,引山匪来袭。”
汪直轻抿着嘴角,道“这招儿兵部已经试过了,山匪的探子鬼的很,一次都没有上钩。”
谢迁嘴角微微勾起,道“那是程家有林淑清这个内奸,用溁儿的话说,山匪若是上钩那才是脑袋被驴踢了呢!”
汪直微微点头,道“那咱们就先试试。”
谢迁学着程溁的惯用伎俩,道“我再提前给山里水源下点药,最好将山匪藏起来的大粮仓,也能摸出方位。”
汪直皱眉,道“不成,大粮仓虽然诱人,龙王山的水看起来也是少了,但咱们没有内部地图,太危险了。”
谢迁淡淡道“我可是实打实的猎户出身,到了这种地方便如回了家,再说这里的人只有我轻功最好,就算被发现也能及时抽身。”
汪直犹豫不定,道“我再想想。”
这时程溁钻出了马车,举起小肉手,道“本郡君有话要说。”
汪直淡笑,道“噢?郡君有何高见。”
程溁笑着跑了过来,捡了块石子在地上画着,解释道“咱们不需要亲自去投毒,先安排龙王山的上游和下游,各用渔网拦截,之后给鱼儿身上挂上浓缩迷药。”
汪直疑惑道“那要如何保证山匪们,在适当的时机中毒?”
程溁在土里写着公式,道“经过计算后,用时咱把秘药放在树脂胶囊里,加入适量酒精,再算出鱼儿在水中的路程,胶囊所需溶解的时辰,这样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汪直皱眉,问道“要如何把胶囊拴在鱼身上,还能不被发现,毕竟山匪也不傻。”
程溁摘下头上的树脂彼岸花簇,道“咱们网来的活鱼用透明树脂粘在上面,也不需要粘的太结实,算好时辰,待鱼儿游道龙王山时胶囊自动脱落便好。”
汪直微微点头道“直哥哥看可行,郡君每次都是看似异想天开,实则胸有沟壑,至少这样不会打草惊蛇,人还安全。”
橘色晚霞下,程溁迎着风,轻举着彼岸花,道“我不希望再看见熟悉的人离开,这一战,我们可以在冷战场上对决。”
今夜程溁依旧睡在马车里,但她没什么好抱怨的,这次为了隐蔽,没有搭建任何帐篷,谢迁和汪直睡在马车顶,锦衣卫们则睡在大石上,遂她是这里唯一有私密空间的人。
本来汪直打算将程溁悄悄安置在金陵城内,但谢迁有了上次生死离别,坚决不同意,其实程溁也这么想,金陵那可是程家的地盘儿,俗话说瘦死骆驼比马大,程家不会放过她的,备不住把她擒了,送给山匪,以此威胁谢迁、汪直。
汪直被二人这么一说,原本自信的心也是打鼓,便将程溁打包进马车,随身携带,这些日子程溁行车无事时,便研究把麻沸散中曼陀罗加大配比,再次提纯,放入透明树脂的胶囊里。
普通的树脂是不溶于水的,但可以溶于酒水,功夫不负有心人,她遂不会制毒,但终于提纯出超级浓缩的秘药,为了防止被山里的人票也喝了这‘水’,她便只做了超浓缩的迷药,而并非弄那些见血封喉的剧毒。
谢迁敲门后,进了马车,道“溁儿,准备开始了,迁表哥悄悄把你藏进山洞里吧!”
程溁笑得甜甜的,嘱咐道“好,树脂胶囊要记得使用方法哦!”
谢迁背着程溁的包裹,道“这个山洞只有迁表哥和直哥儿知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程溁快速偷吻了谢迁的脸颊,目光灼灼道“人家知道了,记得来找我哦!”红着脸,害羞的继续道“我在洞口撒了药粉,不要直接往洞里进哦!”
谢迁的眸子里溢出甜蜜,心跳加速羞红了脸,幸福的拥着程溁,吐气如兰道“迁表哥知道了。”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
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龙王山中最高峰的山顶崖洞周边,不时的有山匪巡逻。
寨墙外石塔楼上也站着哨匪,既隐秘又能很好瞭望四周,看似与大山融为一体,实则另有乾坤。
崖洞大堂内昏暗的烛火下,陈列着老虎椅、铁链子、弓箭、绳梯、麻绳、一排排的木桩和整齐排列的弓弩。
女匪首火凤身着红色劲装,一早便喝的醉醺醺,扶额道“老二他们这次算是栽了,落在锦衣卫手里,还把程家人给得罪狠了。”
山匪大当家的浊山龙光着膀子,露出古铜色的肌肉,刺着的九只青龙张牙舞爪,整个人显得凶狠异常,拍着桌子,道“真是蠢死了,竟连一个小女娃都奈何不了!”
山匪探子小头目彪子,大步走了进来,道“大当家的探子来报,官府的人已再次安营扎寨。”
浊山龙眯着满是凶色的眼睛,道“老子怎么会担心他们,又不是没来过,去找林淑清打探消息,不然就把当年林淑清买咱们玩尚书嫡女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你要让林淑清明白,只有我好,她才会好。”
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的,继续道“慢着,再去找程克慧这个将军夫人,弄些军粮,咱们兄弟这次可是损失了四百人,一夜之间便被灭口,这个损失程克慧要给咱找补回来。”
彪子为难道“大当家今年整个南直隶都干旱,恐怕这个将军夫人不会轻易吐口。”
火凤冷冷一笑,不屑道“怕什么!她可是咱大当家的亲女儿,程克慧心里明白的很。”
彪子赶紧拍着马屁,殷勤道“大当家的威武,一次就让尚书夫人大了肚子,又给兵部尚书戴了绿帽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浊山龙满是横肉的脸色,挂上淫笑,道“还别说,这官家夫人的滋味就是不一样,还有那程宽也是老子开的苞。啧啧!不过可惜了,只睡到了林淑清这个妾,没睡到嫡妻荣氏,荣氏瞧着可比林淑清美多了。”
彪子谄媚的笑道“大当家的威武,霸气无人能及,但您睡了荣氏的女儿程宽,不是更嫩,更有滋味!”
浊山龙佯装不在意的挥挥手,眸子里掩藏着得意,道“老了啊!总爱回忆年轻时的疯狂。”
火凤的红唇一开一合,冷笑道“兵部的头子都给咱大当家的养闺女,程克慧和您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这程信好歹也是堂堂的兵部尚书,怎么就没发现?”
旁边掌管山寨马匹的蚂蝗,忍不住笑道“呵呵,估计是没亲自见过,咱大当家的脸吧!”
火凤说着又喝了一坛酒,妩媚笑道“哈哈!你们以后也学学大当家的,找几个当官的女人睡,以后自己的小崽子们,也能捞个官家夫人做做呢!”
蚂蝗想着那样的画面,便觉得很美,也吃了一坛子酒,笑道“哈哈,是啊,大当家的女儿可是从三品怀远将军的夫人啊!”
浊山龙睁开浑黄的眼睛,道“当闺女的就要养活老子,咱们定要趁着今年干旱,多多招兵买马,做个名副其实的山中霸王。”
崖洞外,传来探子的声音。
“报,大当家的咱们新入编的狗队四人,又偷着给山下的穷人送了粮食!”
浊山龙脸上的横肉一抖,冷笑道“可真是通人性的四条好‘狗’啊,竟然做了硕鼠,看来今日要把四狗变成死狗,以儆效尤。”
说着淡淡瞧着醉醺醺的火凤和蚂蝗,不满道“咱们山寨依天堑而建易守难攻,虽说不怕兵部,但也不可日日疏于管理,喝的醉醺醺的,连路都走不稳,如何弯弓射敌!传我令,敌兵不退,则不准饮酒,否则老子就把不长眼抗命的人,通通溺死在酒坛子里!”
火凤不情愿的站起来,道“得令,大当家的!”
蚂蝗谄媚的笑,道“得令,大当家的,咱们保证明日,就将那群孬种杀得滚回娘胎去!”
浊山龙混浊的眼珠子一瞪,道“别耍嘴皮子,看看缸里面的水全部都见底了,也没人担水,一个个把酒当水喝,平常就算了,这几日暂且给老子忍着,滚吧!”
蚂蝗一脸认真,道“得令,大当家的咱们之就去担水。”
彪子弯下身,边退边道“得令,大当家。”
火凤不情愿的出了崖洞,挥着手中的鞭子,发泄道“把寨中百口大缸全都给老娘打满了,打不满水便溺死在酒里!”
彪子扫了眼那丰满处若隐若现的蜜桃,笑道“是,火凤姐!”
蚂蝗色咪咪的笑,道“是,火凤姐!”
这二人便带着巡逻的山匪全部提着木桶去河中打水。
走了五里的山路,彪子抹了把汗,道“他娘的,怎么离咱们龙王寨近的河道,都没有水了?”
蚂蝗舔了舔干瘪的嘴唇,道“爷记得好像有两个月,都没下过一滴雨了吧?”
彪子解开上衫,扇着风,道“是整整三个月就没下过一滴雨,好不好,热死爷了!”
蚂蝗脱了上衣,抹了把汉,骂道“她娘了,一个臭婊子凭什么作威作福,使唤咱们男人!”
彪子笑骂,道“说的好像你没和火凤睡过似的,哎!看来咱们这次只能去龙藏河打水了,这条河可是通往龙王山外,若是被官兵趁机下了药,咱们可怎么办?”
蚂蝗眼睛一转,道“咱们可以看看水里的鱼啊!只要有鱼儿游,这河水便是无毒安全的水。”
彪子忌惮,道“那咱们可定要离藏龙穴远点,那地方可是年年都要给龙王娶媳妇的,爷我这么俊,可万万别把爷们也给抓了。”
蚂蝗脸上不屑的笑,道“蠢货你真以为是娶媳妇,实话告诉你吧,前年我好奇,那龙王是啥样的,便偷偷跟着那一年的龙王新娘过去了,我这走近一看啊!那哪是什么龙王,其实就是一条长着冠子的金色巨蟒,那巨蟒有十丈余长,浑身发着金光,看见新娘后,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圆房,而是张开血盆大口,连嚼也不嚼,便一口吞了下去,咦!不过片刻后,金色巨蟒便把新娘的红衣和森森白骨,混着恶臭的粘液吐了出来!”
彪子不由得惊悚,道“不是说那金龙是保佑风调雨顺的金龙嘛?原竟是条食人的恶蟒!”
蚂蝗拿着衣衫扇着风,道“知道今年为什么干旱,没有丁点儿雨水嘛?因为去年的新娘太丑了,不仅膀大腰圆还满脸麻子。今年这个新娘,可是选了龙藏浦最美的村花,献给那‘龙王’做媳妇。”
彪子淫笑道“那金蟒不过一口吞了,要什么俊的!吐出的不都是白骨头,真是糟蹋了村花,留给咱们多好!”
蚂蝗眯着眸子,歪嘴笑道“爷也是这么想的,但那金蟒食人可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为了修炼,越美丽的女子阴气就越纯正,利于那些山精修炼。”
彪子色咪咪,道“今年的村花是谁,咱们要不先伺候伺候那村花。”
蚂蝗面色一凝,道“万万不可,前几年也是献了一漂亮姑娘给‘龙王’,但那姑娘跟咱山寨火凤似的睡遍整个寨子,这姑娘算个望门寡,则跟了半个村子的老少爷们,身上沾了男人的阳气,‘龙王’食后大怒,亲自下了藏龙穴,在那个村子的田地里,用它十丈余长的蟒身狠狠一扫,这下所有的谷苗全都被糟蹋了,最后村中从新送上三个新娘,这才算平息了此事!”
彪子感叹,道“你说这金蟒是咋知道的,为啥这么精?”
蚂蝗笑骂道“废话,肯定比那兵部尚书要精得多,要不怎会给别人养了娃儿,还不自知,哈哈!”
众山匪把二人的话听个明白,也一齐大笑起来,整个山谷回荡着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