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干尸
江末年眉眼沉了沉,但一向话少的他并没有解释。因为他也并不知道个中原因。
寻常人以为这鬼船是靠海风驱动,随意驱动,实则是受鬼力的影响,或许在鬼船成为无人生还的藏尸船时确实是漫无目的地航行,但是随着误闯的人越来越多,死者越多,鬼力越强,鬼船就可以从“靠天吃饭”变成了有目的地到处猎食——专往有人气的地方。
而现在他不过是借彼力为他所用罢了。
姬晨枭裹紧身上的外衣,看临风而立,一动不动的江末年似乎有些异样,他一看,嗬,脸色惨白,活像鬼一般!
“你怎么了?!不会要死吧?!”难道是冻坏了?
姬晨枭站了起来,把外衣递给他:“快穿上!别还没到岛上就先呜呼哀哉了,这茫茫大海的,我可带不回你。”
江末年声音有些沙哑,更加低沉了几分:
“无碍。”
天光已经有些透白,相信很快就会破晓。而那时,他会轻松很多。
“还无碍,你这死样和那些粽子都区别了还无碍!”姬晨枭刚要把衣服扔给他,又想到他还在用意念驱船呢,于是十分嫌弃地帮他披上了,还不忘一波碎碎念,“我可告诉你悠着点,别把自己玩死了,我没有那么伟大,如果你死了我是不可能把你带回去的,我会立马跑回去······”
他勉强暂时先放下自己的恶意,嗯,毕竟他也是为了救自己挨了一剑,要不是这一剑让他大出血,相信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死样。姬晨枭盯着江末年胸口那被自己包扎得十分随意粗鲁的伤口暗想道。
江末年脸上的清冷稍霁。
一部分原因是那一剑让自己失血过多,但更多是因为他的逆天而行。
驱动鬼力,御鬼,本身就是和江家正统传承之术——安魂相悖,他之前听师父说起过朱家的阴阳之术,除了招魂、驱鬼外还有御鬼,其中御鬼有控制鬼灵以及驭鬼力为己用,而其中的驭鬼力已经被如今的朱家剔除出阴阳之术,大概和以前朱家先祖因此遭反噬、吞主、癫狂、损阳寿、折子孙后代福祉,所以才在几代发展之后明令禁止,甚至不再被提及。
如今的朱家虽是五大阴阳世家中传承到最纯粹的阴阳之术,几乎可一家独大,可因为人丁凋零,加上几代以来不够重视,先辈的余罪累及,所以如今留存的阴阳之术其实只是皮毛,而连阴阳大世家族阴阳术都不够正统,更何况只看过一点相关记载和介绍,加上师父的一点点化及指导的江末年,可知他的驭鬼力并不怎么样。
不过幸好他天赋了得,一点就通,这点被外人诟骂不断的非正统、甚至说是邪术也不为过的驭鬼力在导航上也绰绰有余了。只是这阴邪损阳寿之术毕竟和自身的安魂九殇相冲······
天边一抹浅黄,浅黄映染着整个海天相连一线,淡淡的蓝色和浅浅的紫色交织,他看到整片高旷的天空,那么清澈,那么······
远方,整个被料峭冷峻高山围住的岛屿露出原始而古朴的轮廓。铅色的天空、冰冷的铁色的高山,以及被天光划得齐整的茜色的海水,都在眼前铺展开来。
“到了!葬无名氏岛到了!”姬晨枭忍不住大喊起来,微风吹得他有些冷,而他不理会被冻僵发疼的双腿,嘴里冒着白气。
“到了!”他欣喜若狂地看向江末年,却看见他······
“江末年!”
“江末年你怎么了!”姬晨枭还没感叹完,江末年突然吐血,直接晕倒在地!
这边,温昱飒和穆乐紧张地盯着朱野圆滚滚的身体被那些苏醒过来的蛇跟个皮球一样往上顶,而风中夹杂着凄厉的猪叫声,以及雷电轰隆隆的紧逼声。
“这······不会有事吧?”穆乐汗颜。他都以为这小肥猪必死无疑了,如汪洋的一片白色吞没了它小小的身影,淹没了它凄厉的惨绝人寰的声音,结果下一秒它跟个英雄一般被高举上来。
看到朱野没有被撕碎一幕的温昱飒并没有因此而眉头舒展,反倒皱得更深了。
“祭祀。”只有这个解释。
如此强大的令它们不得不臣服的力量······来自······
“祭祀台下面那位,快醒了。”乌云翻滚,越来越多的鬼灵因为某种召唤四处涌来。
如此光明正大的引灵仪式,为何没有人察觉?
甚至可以违背本能,压抑欲望?
他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醒?没有办法了吗?”穆乐不懂这些玄乎的门道,在他的快意恩仇的江湖世界里,那劳什子尚躺在那无法动弹,趁机补一刀让它永远醒不过来不就好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和温昱飒经历过一些离奇玄妙的事情,他也在渐渐打破自己的认知。
温昱飒摇摇头,而又点点头:
“只能等。”
眼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朱野的心情比做过山车还要刺激(吓尿了好吗!),尖叫至嗓子沙哑发疼已经不足以将那股恐惧发泄出来,她原本怕那些恶心滑腻的蛇撕碎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逃,却还来不及迈开蹄子,就被怼上天了。
柔软的触感将她带回小时候戳蜗牛时的感觉,而那冰冷和滑腻包裹着全身,她知道自己肯定是鸡皮疙瘩一身了。
这是想摔死她再分而食之?朱野想,突然,她睁开眼,以俯视视角看清祭祀台上的“人”,那尸体早已干枯,皱巴巴的如同老树皮般包裹着那幼小的躯体······
这······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朱野看着皱巴巴的尸体,似乎在哪里见过,不待她回忆细节,距离那死尸越来越近,这,难道是?
“妈妈咪呀,不要啊!”她挣扎,她大叫,然而却于事无补,她看到自己像只皮球般,旋转、抛离、在空气中形成一条优美的抛物线,结结实实地砸向祭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