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菜的灵魂【见书友圈置顶】
却说某位少爷于北地撵羊撵得不亦乐乎,后方追逐着的小厮身后拉个车也追逐得不亦乐乎,时光便日复一日地流逝了,一直到羊儿由于某种原因不得不上了车。
一是因着出了北地再无那般丰茂的草,二则是因为孰人的鼻子发生了问题。
“阿切!”
“哎哟少爷,我说您就把这布蒙在脸上罢,就薄薄一层,这等时节也出不了什么汗……”小厮手里拿着个丝绢吆喝道,直似个耐心哄娃的老妈子。
但很快,小厮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家少爷不耐烦地给打断了:“本少爷都说了不蒙,不蒙,跟个娘们似的像什么样子。”
“反正那位也常说您似个娘们,马上就要见到了,像不像娘们又有什么区别嘛。”小厮低声嘀咕着,然后看见自家少爷蹭地一下扭过头杀气腾腾地看向自己,当即捂住了嘴,然后转移话题般指了指一旁小摊上摆着的蒙面巾。
“少爷,这个不错啊!低调而有内涵,正符合您的气质!”小厮说着就要下马去买一条来,不想前方的少爷撂下一句你喜欢就自己戴着罢,然后便策马跑远了。
“少爷,您等等阿风啊!”小厮欲哭无泪。
是了,这一主一仆每日便是这么过来的,一个追,一个赶,倒也不厌其烦。当然不厌其烦这四个字是对于小厮阿风的,而他家少爷并不这么认为,并时不时想着若不是要阿风给他赶那两只讨厌的羊,他早就跑远了。
此刻二人正到了某边陲小镇。
一连数天北地的荒凉日子好不容易过去,嘴巴里都淡得全是草味,好不容易瞥见地平线出现个疑似建筑的黑点,忙马不停蹄地进了去。
谁曾料,只不过是从一个不毛之地到了另一个不毛之地,这镇里头除了肉包子就是馄饨,除此之外竟再无旁的肉食了。这很诡异,没错,但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并且短短两天时间,这个说两句话就要打喷嚏的人在这边陲小镇已有了很大的知名度,几乎是但凡上过街的都会对此人有所耳闻。
实在他那天的话太过于让人印象深刻了。
“掌柜,我跟你……阿切!我跟你说啊,这菜……阿切!没有肉,阿切!没有肉是不行……阿切的!没有肉的菜是阿切!没有肉的菜是没有灵魂的!”
说不了几个字就一个阿切。
使得其本来严肃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裂缝,更别说配上那颇具个人特色的娃娃音了,以至于到最后,小厮都不敢看对面跟自家公子理论的掌柜,直接捂着脸不再抬头了。
丢人,太丢人了。
本来自家公子的嗓音就不适合与人长篇大论地争执,那边掌柜本来怒气冲冲地看着这位不知来头的、随手一拍就将自家栈新换的桌面给拍了个裂痕的人,结果待其一开口,什么争执的话也不想说了,憋着笑不住点头。
当然,饭菜原来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不会因为一个外来者的短短几句就改变了,那可是本地的风俗。
“少爷,咱就吃馄饨吧,再少也是肉不是?”
好不容易追上了自家少爷,小厮看着一旁馄饨摊上冒着的腾腾热气,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吃就吃吧,”那人说完话,便下了马,把缰绳往小厮方向一丢,在馄饨摊上找了个位子坐下,随即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扬声道,“把那两只羊牵远点!”
“好嘞。”
一口应下,未多时,小厮便走了回来,瞧见自家少爷用力地揉了揉鼻子不禁暗觉好笑。
起初买了羊还好说,坐在马上或者偶尔下来走走,见羊将跑远了拿鞭子轻轻一甩便也是了,可架不住甩久了,难免会有些许羊毛飘回来。且冷不丁换了地方,一向熟悉的环境不再、绿草也没有先前的好,羊便掉毛了。
偏偏自家少爷还是个对羊毛过敏的。
说让把丝绢挂在而后,也就遮住了鼻子不会再打喷嚏,可谁让少爷不肯呢,哎,可真是难伺候。小厮心中想到。
“阿风,你好好的傻笑什么?”
小厮一惊,回过神来,忙接道:“没什么,没什么,少爷您看错了……哎呀!馄饨来了,您快尝尝好不好吃。”
刚出锅的一碗馄饨正被摊主小心端着送到了桌子上,那人便不再纠结一向表现怪异的小厮,拈起了搁在碗边的勺子,用勺子把汤表面的小菜轻轻撇了撇,然后才放心地舀起一只光溜的馄饨。
虽说腹中已极其空荡了,那人却仍不肯吃,非要让馄饨在勺子里头翻滚过数遍才行。
这么个时间,小厮的馄饨都被摊主端上来了。小厮也不讲究这个那个,只道自己饥饿得紧,将馄饨搅了搅便将其中一个不断冒着热气的送进了嘴里。
嘶——
即使被烫得直嘘嘴,小厮也不舍得吐了,当即梗着脖子将嘴唇围成个圆形,嘴里不断往外吐着热气,简直就跟个刚续了新柴的烟囱一般。
“瞧你那一副没出息的样儿。”那人不由得撇撇嘴,吐槽道。
“少爷,这您就不懂了,这样吃馄饨才好吃呢。”小厮一脸得意。
那人明显不太信,看了一眼小厮被烫红的嘴,腹诽道准是脑子也被烫傻了,不然怎么会有人明知会被烫还这么做,遂道:“骗谁呢你。”
“哎,少爷,您试试就知道了。”
小厮闲适地摇了摇头,似是笃定自家少爷一定会尝试一番,又接连以刚才那种方法吃下了几个馄饨,没过多久,那一大碗馄饨就见了底。
小厮还意犹未尽地将剩下的汤都给喝了,又惹得自家少爷嘘声一片。
“少爷您且吃,我去看看羊。”
末了,小厮看着自家少爷一笑,便起了身,拍拍有些酸麻的大腿,先到摊主那边把账结了才回头看了一眼作沉思状的自家少爷,终于走向了他安置羊与车的地方。
而他家少爷则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勺,皱个眉与那碗馄饨面对面地保持不动。
若此时有人接近,耳朵好使的兴许还能听到他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