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的当下，看见段璟受伤的表情时，自己心里竟然还是爽快的，是得意的。
    他当时只想着用怎么样决绝狠厉的话才能让段璟受伤，才能让段璟难过，才能让自己今天所受的冷落，委屈还有怒气加以成倍的返还到段璟的身上。
    最终他如愿以偿了，他知道自己的话对段璟杀伤力有多大，却毫无悔意，转身就走。
    顾焕脚下快步走着，而现在的眼前闪过的全部都是段璟在听到自己那句没有喜欢了的回答时流露出的绝望神情，他那几颗被他自己胡乱擦掉的眼泪，活像是一滴一滴全都重重砸在了自己心上。
    段璟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眉目间都散发着恣意与张扬的男孩了。
    他应该是自信的，是人人称赞的学习榜样，是女孩们心仪的第一人选，偏偏和自己在一起后，他却被自己变成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模样。
    顾焕边往回走边回想着这些日子里，段璟对自己种种的贴心照料和关注。
    在一起以后，自己似乎基本没有在意过段璟的感受，因为段璟实在太好哄了，只要撒撒娇，语气软一点，段璟从来不会真正和自己置气。
    可是顾焕却偏偏忽略了段璟对自己的好脾气是为什么，这一切都是架在他对自己的感情上的。
    自己把得到的一切当成理所应当，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被宠溺的滋味，所以才能在生气的时候只想着如何才能让段璟难过，却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哪里也有不对，是不是在这段感情里也有过错。
    他一路上想通了这些，鼻子也是一酸。顾焕狠狠扣住自己手心，硬生生把泪意憋了回去。
    摇摇头，他嗤笑一声，在心里自嘲了一句自己这时候马后炮一样的自私虚伪，疾步回到了寝室。
    周呈他们号称放假的这几天要夜夜笙歌，所以寝室里还亮着灯，热水烧好却没人去洗澡。
    看见顾焕一脸凝重严肃的踏进寝室，放下水瓶就又准备转身离开，周呈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喂，你怎么刚回来又走了，去找谁啊？”
    “不找谁。”顾焕淡淡朝他扫了一眼，语气中并不带调笑，随声道“我去约会。”
    他说完就走，关上寝室门，留下了身后一脸懵逼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几秒后，成功统一了口径——
    顾焕在瞎扯淡。
    在去往那条通往消防楼道，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遍的路时，顾焕的心情突然莫名开始紧张起来。连同胃都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握住一般，逼的他有点透不过气。
    站在门口长舒了几口气，状态缓和了不少，他才伸出手掌，推开了那道虚掩的木门。
    “你来了。”段璟站在窗边，听见动静就转身看向了门口。
    这里没有灯，因为阴天下雨，连月光都微弱无几，顾焕由下至上眯着眼睛瞧他，段璟似乎又高了点，身形瘦削却不单薄，腰背笔直，只不过声音听起来还没有恢复。
    “嗯。”顾焕踏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上去，一共也没有几层，他走的很快，到了窗边时，才发现外面还在飘着雨点，偶尔还会有雨水从窗户飘进来。
    顾焕拉着段璟的胳膊把他带到一旁不会飘雨的地方，两人相对而立，黑暗中看不清表情，顾焕只能听见段璟轻轻的呼吸声。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段璟凭着微弱的光，看着顾焕由于垂下头而露出的发顶，温柔开口“现在你可以说了。”
    “嗯。”顾焕梳理了一下自己失落的情绪，小声开口“首先，我还是要跟你认真的道个歉，对不起。”
    “你也不用着急原谅我。”黑暗中一片寂静，顾焕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强有力的心跳砰砰声“下午你问为什么要跟你分手，你问我因为从来没有喜欢过还是因为只是短暂的喜欢了一下，我的回答是故意骗你的。”
    顾焕的声音低了下去，随后又像是鼓起了勇气“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会给我这两个选项。因为我从一开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没有给过你安全感，让你觉得我对你没有感情，是吗。”他这话并不是在询问段璟，而是又自言自语的接了下去。
    “我们都没有谈过恋爱，而且我们都是男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会表现这么差，差到我们的关系已经开始往不对等的方向发展了，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有学会怎么去恋爱，怎么给对方安全感，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的问题。”
    他说到这里，懊恼的闭了闭眼“一段健康良好的恋爱关系一定不会是像我们这样的，它明明该让双方都越变越好，可是它却畸形了。”
    “我那句对你的喜欢消失了真的是骗你的。”顾焕语气从未如此真情实感“我很喜欢你，段璟。但是我也非常清楚，我能给你的感情一定远不止现在这些。”
    “我不想看见你因为这段关系，或者说是因为我而郁郁寡欢或是萎靡不振，我不该在这时候拖着你。…你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变成有担当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的时候。我们到那个时候再重新开始。”
    “我这话其实有点自私，但是我真的不想在高考没有几个月的时候让你被这些情情爱爱上的琐事牵绊。”顾焕的声音明显哽咽了一下“当然，我说这些话的前提，都是在你听完了这些话后还愿意原谅我的前提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