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浮着一层透明的薄冰，星星落在冰面上，冰冷又温柔。
    罗城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扑在自己颈边，但那张熟悉的脸却被拢在薄雾般的黑暗中。
    这里大概是一间对方各种桌椅器具的杂物间，罗城被推着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司尘直接跨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脖子，将舌头伸到他的耳廓里舔了一口。
    湿润暧昧的细微水声让他后背一阵过电似地发麻，听见司尘在他耳边，嘴唇若即若离地贴着他的耳朵，笑嘻嘻地说：“像不像偷情？刺不刺激？”
    罗城深吸一口气，握住司尘的肩膀把他推开一些。逐渐适应了周围昏暗的环境后，他借着微弱的光源打量这个半年没见的人。
    至少从表面上看，司尘的状态还不错。
    他的皮肤变得更白了一些，脸颊却比之前有肉了。他以前太瘦了，现在圆润一些反而更好看，红色的嘴唇泛着水光，看起来像个被匠人精雕细琢的漂亮娃娃。
    漂亮娃娃眨了眨眼睛，伸手抚上他的脸，拨弄他的头发。
    “嘿，”司尘的声音微微发哑，像是涂了甜腻的蜂蜜，“好久不见了，你不想我吗？”
    罗城轻轻动了动，终于开口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这些日子，睡得好不好，有好好吃饭吗？”
    这句话让那双眼睛里的冰面突然碎裂开来。
    司尘的呼吸骤然急促，伸手拿掉他的烟丢开，捧住他的脸不管不顾地吻了上来。
    熟悉到渗入血肉的气息让罗城身体都颤了一下，他张开嘴唇，伸手按揉着司尘的后颈，加深这个吻，直到两人都微微喘息的时候才放开。
    司尘贴着他的嘴唇嗤嗤笑起来，含含混混地讲：“我感觉……我在吻一把刀。你今天真好看。”
    罗城轻笑一声：“你也是，小王子。”
    司尘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唇上轻轻啄着，突然不高兴起来：“我有点生气。”
    罗城的手指轻巧地挑开礼服的扣子，隔着薄薄一层衬衫在他温热的皮肤上轻轻摩挲着，“嗯？”
    司尘戳了戳他的脸，讲：“你和‘它’相处得挺好是吧？‘它’沉睡之后，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跑到第四星系去了，嗯？”
    罗城愣了愣，反应过来那个“它”指的是S1，心里有点不自在。
    竟然有种……类似于“出轨”的感觉。
    他问：“‘它’出现的时候，你知道？”
    “当然，”司尘哼了一声，“你们做了什么，我可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岂不是，他们为了打消红龙的怀疑，逢场作戏的那一次也……
    一股灼热感顺着他的耳根爬上面颊。
    “操。”罗城捏了捏后颈，低骂一声。
    司尘却闷着声音笑了起来，又凑上来吻他，一只手顺着胸膛摸下去，“我原谅你了。抱我……你不在的这半年，每次发/情期我都只能自己解决，一点都不舒服……”
    罗城的理智挣出水面，握住他那只捣乱的手，声音发沉：“晚宴就要开始了，殿下。”
    “还有时间，”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舔了舔嘴唇，“你难道不想？”
    罗城开始有点理解商纣周幽王的想法了。
    即使清楚眼前的人心怀鬼胎，目的不纯，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
    好像一条毒蛇死死绞缠住心脏，尖牙咬合注入毒液，叫他灵魂都感到窒息，于窒息中又生出迫不及待到绝望的颤栗。
    冷得像冰，烫得像火。
    纵使坠入深渊，亦甘之如饴。
    罗城匆匆赶回休息室，安德鲁元帅已经在整理仪容准备出发了。
    老人看他一眼，不知道看出了什么，意味深长道：“卫峥啊，这支烟抽得够久的啊。”
    罗城干笑。
    萧伯纳帮他理了理发型和衣饰，突然低声道：“将军，您的荣誉骑士团勋章不见了。”
    罗城低头一看，果然勋章第二排少了一块金玫瑰。
    应该是刚才不小心弄掉的，结束以后再回去找回来就是。
    夏星标准时晚上八点整，四大星系的无数人守在屏幕前，看着这场典礼在阿什丽天籁般的嗓音中盛大开场。
    皇帝致辞后，罗城和安德鲁元帅以及几位在征伐第四星系中立功的军官一起，上台接受授勋和褒奖。
    久违地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太子殿下站在皇后身边，面带笑意，跟随众人一起鼓掌。
    他忽地抬手摸了摸唇角，浅色的眼睛透出某种狡黠。
    罗城移开视线，清咳了一声。
    仪式之后的宴会，伴随的是觥筹交错的交际和虚情假意的示好，罗城对这种场面早已驾轻就熟，却也由衷觉得厌烦。
    塞在一身硬绷绷的漂亮衣服里穿梭在名利场上，还不如让他一身臭汗地上阵杀敌来得痛快。
    罗城的视线总不自觉地在宫殿里搜寻司尘的身影，他有时跟在皇后身边笑得乖巧，有时却突然消失不见，过一会儿又出现在某个角落里，喝着桃子味的酒精饮料，百无聊赖地观察场内那些争奇斗艳的假笑动物。
    看上去比他还无聊。
    他们的视线偶尔交接，又轻飘飘地错开。
    罗城不动声色地喝掉杯里的酒，掩住不自觉翘起的唇角。
    九点整，焰火表演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