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女仆们的嘲笑，柒沅鹤关掉了浴室里的热水，打开冷水往头上浇，他需要冷静，成大事者，必须冷静。
    寒冬腊月，少穿一件衣服都能冻死人，柒沅鹤打开了冷水，在浴室里洗了整整两个小时，浴室里被冷水洗刷，满室冷水驱散了暖气。
    柒沅鹤那天从浴室出来，大病一场，之后就开始跟付士霖要求别的，几乎把在怀着付洛生时没发的脾气都发了出来。
    反正他看什么都不顺眼，付家长辈来了他也敢打，所有形象都不要了，什么都敢说，如果付家带人来抓，柒沅鹤就把所有自己曾经听见的阴私都说出来。
    尤其那些背景深厚脾气又大的夫人们。
    夫人们有时候确实跟付家的人各玩各的，当顶不住柒沅鹤连私生子的姓名地址都说出来啊。
    付家被弄得一片乌烟瘴气，柒沅鹤还不满足，一天爆一个人的料，今天爆料敢动手明天柒沅鹤就敢把付家的机密送给其他公司。
    他们不知道柒沅鹤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想弄死柒沅鹤了之，柒沅鹤这时候却会示弱躲到付士霖怀里，每天就硬扒着付士霖，既然爱他，那就拿出诚意来啊。
    付士霖很多事糊涂，唯独在爱柒沅鹤这件事上，从未服过软，即使付家老爷子拿拐杖打得付士霖吐血，他都没皱过一下眉头。
    可惜那晚柒沅鹤听着付家的家庭会议听着听着睡着了——那时候柒沅鹤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有了柒云。
    在付家各种折腾的时候，柒沅鹤摒弃自己的良心，曾经骂过自己的仆人、管家全部被赶走，而且弄得他们的名声特别难听，所有他们做的腌臜事都被爆了出来，反正日后是难以找到好工作了。
    那些个来威胁柒沅鹤说自己将来才会成为付家女主人的，柒沅鹤一个没放过，把在背后支持她们的付家人全部挑出来，既然有心抢权势，那就做好一败涂地的准备。
    柒沅鹤是抱着大家一起不得好死的心思在玩的，如果没有发现自己怀孕，他真的想在把付家玩到死之后再去找柒沅珲，一定还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的。
    可是他有了柒云，他得给柒云积德。
    后来柒沅鹤时常想，是不是他做的坏事太多了才会导致柒云一辈子苦难，可他也苦啊，都是被人玩弄的人生，柒沅鹤只是……放弃了做一个人的资格。
    柒云是他的儿子，只要放弃那该死的善良，他想要什么没有？
    或许……这就是他们不同的地方吧，柒沅鹤不想自己一辈子被人当一个玩物关起来，活像条母狗；柒云始终相信世间会有爱他的人却等到绝望，他比柒沅鹤善良。
    前世的时候，柒沅鹤不知道柒沅珲的事，弥留之际有些些后悔留给付士霖，他们遇见得太早，付士霖没有掌控付家，他也没有长成一个最好的自己就匆匆相爱。
    那时候太年轻，以至于被一些狗玩弄了半辈子，哪怕那些狗都被送进了太平洋，也难以改变柒沅鹤已经变成他们那副模样的事实。
    留给付士霖的后悔，在知道柒沅珲的事之后，全部消散。
    柒沅鹤跟付士霖说过，他此生唯一的逆鳞，就是柒沅珲，付家可以折辱他骂他，但是不能动柒沅珲，只要动，他就要付家人陪葬。
    付士霖间接害死柒沅鹤，知道事实的一瞬间，柒沅鹤真的想直接动手让他死，反正他自己也活不了几年。
    他病发得太及时，等到打了安定，柒沅鹤忽然就想起当时洗的那个冷水澡。
    冬天的水，真的冷啊，冰寒入骨。
    醒来，柒沅鹤看到床边坐着的柒沅珲，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他委屈啊，明明只是爱了一个人，怎么就……能发生这么多事呢？
    因为他们，死了多少人？
    柒沅珲、柒云、付涵宇、付家所有反对过他们的长辈……所有人，细数起来，他跟付士霖都沾满鲜血，没有多或少，他们身上背着孽债。
    “哎……这么大人了，还哭……等会儿吵醒云云了……”柒沅珲像小时候那样抱住柒沅鹤，“小鹤，离开吧，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不用想着为我报仇，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你们欠云云的部分，得还清。”
    无论何时，柒沅珲总是最善解人意的，他看得清每个人的痛处与欢喜，所以劝柒沅鹤离开。
    柒沅鹤从柒沅珲怀里探出头：“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柒沅珲擦掉柒沅鹤的泪水，“我知道你难受，但是活着，有时候就是惩罚，为了云云，你得活着，你在，付家才是真的没有人敢动云云。
    至于付先生……我教你一个办法吧……”
    跟查凉在一起久了，柒沅珲也满肚子坏水，他让柒沅鹤去找人试试，言下之意，既然不爱了，那总得找个人搭伙过日子。
    如果找到像查凉和柒沅珲这样搭伙的，也不失为良伴。
    柒沅鹤张了张嘴，说：“可是……我真的没几年好活了……这不是害了别人吗？”
    “如果我今年就死去，查凉依旧会在我身边，生死……有时候从来不是问题，只要你和你找到的人愿意。”柒沅珲如是说。
    天一亮，柒沅鹤还是按照柒沅珲说的走了，他试着去看除了付士霖之外的世界，即使最后没找到自己的心爱人，但是他认真看过这个世界了，也不算亏。
    至于付士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