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美人鱼冲突的胜利中，桑归雨似乎看到了自身的强大。
    先让她小小的得意一下，自认从小到大都不是强悍的主，今天却一下子把人们眼中的霸道女制得服服帖帖，简直不要太骄傲。
    骄傲了不到一分钟，看到桌上的那叠资料，高高抬着的下巴就耷拉下来了。
    经过她连着两天的不懈努力，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今天明明还剩下一份，本以为有把握做好，可是没想到这一份竟是最难的。
    偷偷把文件塞给左边的同事，对方看了一会儿，摇摇头，然后给前边的同事，后边的同事，结果还是一样，部门里好像没一个懂的。
    这下好了，求助无门，自己又不得要领，让她胡乱做完将就应付就不是她做事情的风格，所以只能手撑着脸颊看着第一页纸发呆。
    上网搜索，链接都是一堆代做广告，对她毫无帮助。
    奇怪了，这纸上的每个字她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了，盯着看太久，脑子都成浆糊了，到最后不管是z文、字母，还是数字，全部揉在一起，吸食她的意识。
    她要睡着了。
    这就跟她床头放了一本书一样的效果，催眠。
    当桑归雨头马上要从支撑着的手掌上滚下来的时候，眯缝的眼睛看到了隔一个位置的张姐。
    听说张姐在公司好多年头了，去年从别的部门调过来，她可能会知道吧。
    再怎么说也是她们的组长，就算默默无闻，总会有点过人之处。
    桑归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着资料走过去，并没有投太大的期望。
    本以为张姐和她一样是一个青铜，没想到却是一个王者。
    连桑归雨这样不知道王者该是怎样一副风范的人都觉得，张姐必定不凡。
    张姐看了文件一眼，然后从电脑里面调出来一份文档，直接打印出来，放在自己右手边的桌子上，“这是相关字母代号，只给你在这里看，不能带走。”
    这么机密？桑归雨点点头，从别处拉来一张椅子，就在她旁边坐下。
    不坐在这里不知道，原来看着老实本分的张姐在上班时间用电脑看视频，不只看电视，桌子下面的手还在织毛衣。
    这是什么情况？
    桑归雨低着头不敢把视线从纸面调开，只是偷偷用眼角余光看着旁边张姐的动作，她那样的一本正经，好像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就该边看电视边织毛衣。
    这个部门说清闲也不清闲，只能勉强做到不加班而已，作为一个组长的工作量应该还不至于少到让张姐只能用打毛衣来打发时间吧？
    更何况部门总共才两个组长，已经有一个花瓶，按道理张姐就是那个多干活的人才对，这样看起来又不像。
    美人鱼天天没事找她茬，张姐看着没事织毛衣，所以是说这个部门其实就是个多余的？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少东应该不至于这么傻缺。
    他最忌讳养一群不产生利润的废物，连一向宽容善待的泽都会时不时鞭策他。
    “想什么呢？这个编码已经更新过了，最好标注一下。”
    听到温柔的提醒声，桑归雨抬头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再看回纸面。
    一根棕色细长的碳化竹签指着一张表格的第二行，竹签另一头是一排被挤在一起的灰色毛线。
    张姐那么忙，竟然还能发现她文件上的小小问题，一心三用，能不是王者吗？
    这就能说得通了，即便是多干活的人，她还是有时间织毛衣，谁叫她效率高呢！
    “这些表格看似复杂，其实是有规律的，平常要注意积累，你做得多了就会明白。”
    大概是看出了桑归雨眼里的崇拜，张姐忍不住解释，接着说：“这些东西不该你做的，那几个人实在太过分，不过也罢，就当是一种锻炼，对于你调的新岗位有帮助。”
    听起来张姐好像知道新岗位的工作内容，桑归雨还没空去问少东做他的助理要做什么，这下刚好可以请教。
    “张姐，做少东助理很难吗？”
    张姐摇摇头，在她看来，被美人鱼这么针对，还能坚持下来，做事不急不躁，就算背后有人撑腰也不显摆的桑归雨，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得很，那个自称她男朋友的男人是起航集团下一任总裁，实力不容小觑。
    只是这个裴沐航一向低调，以至于坊间没有多少他的照片。
    上次听见桑归雨喊他的名字，虽然那些个找她麻烦的同事联想到了起航集团的也叫裴沐航，可是谁都不愿相信一个小员工能够攀得上这样的高枝，加上桑归雨故意低调处理，也就不了了之。
    桑归雨这样一个单纯的人，她怎么会不喜欢。
    “怎么会，你这么聪明。”
    突然被夸，桑归雨不禁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气一下，不料脸颊被张姐的手指轻轻一刮，“脸红了！”
    张姐刮了她的脸又对着她一眨眼，而后用手把头发勾到耳后，拉了拉线团，准备继续织毛衣。
    就这样一撩头发便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情在里面，露出小巧的耳朵，还有一颗黑色的耳钉，带点狂野，让人怀疑她跟平时的那个张姐是不是同一个人。
    只是这时候桑归雨是懵的，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么多。
    此刻她心中的唯一想法是，天哪，她被一个大姐调戏了。
    看到桑归雨吃惊的表情，张姐噗哧笑了出来，伸手一拍，差点把竹签上的毛线给拨拉下来，幸亏她反应快及时拦住了。
    “幸好没抽出来，要不然一个个洞穿回去就麻烦了。”说到她的休闲活动，张姐故意放轻声音，还习惯性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她不想给人看见，即使本职工作都做好了，这样也是不应该的，“归雨，不要跟别人说，影响不好。”
    桑归雨点点头，慎重地表示会为她保守秘密，感觉自己好像得知了一个国家机密一样，身上有浓浓的使命感。
    “张姐，你在给谁，弄这个啊？”
    指了指已经织出一大片的毛线，这个花样和颜色看起来应该是给男士的，只是她很可能是一片片织好再缝在一起的那种织法，所以看不出是衣服还是围巾。
    “不告诉你。”
    “……”
    为什么等她都要离开这个部门了，才发现原来她们的组长这么好玩，不但隐藏实力，而且性格超级可爱，呜呜，她舍不得。
    在大神的指导下，桑归雨很快完成了最后一份，才站起来要把东西理一理，就看见张姐随手把那张纸丢进了碎纸机里，真可惜，送给她多好。
    把工作做完的人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挪了挪椅子靠近了一些，她想看看这种打辫的花纹是怎么织出来的，张姐见她看得认真，没有赶人。
    “怎么，你想学来给谁织？”
    张姐用这样戏谑的语气，让桑归雨实在有点不适应。
    “就是好奇怎么弄的，张姐，你好厉害啊，不但心灵手巧而且还是个女强人。”
    “你哪里看出我是女强人，我明明很弱，你看，欺负我的人来了，你要保护我。”张姐把竹签丢回脚边的一个袋子里，一手捂着胸口，喘了口气，抬头看向前方。
    即使桑归雨心中猜出张姐是一只装病猫的老虎，看到她如此快速地转换表情，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都怪她只顾看张姐织毛衣的手势，都没注意到美人鱼来了。
    美人鱼瞟了一眼桑归雨，然后对着张姐伸出手，“张大姐，东西呢？”
    叫人家大姐可真是没礼貌，亮出身份证指不定谁比谁大呢。
    更何况是对着她崇拜的张姐，不可原谅，桑归雨恨不得立马给她顶回去，可是又按耐不住想看看张姐这样的人物，会怎么应对美人鱼。
    张姐不在意称呼，笑了笑说:“你给我的东西少了些内容，恐怕没法完成。”
    美人鱼紧咬牙，思索着她话语的真实性，这么久相处下来，隐隐觉得这个看似老实本分的女人不简单，可是又没有确切线索。
    要不是看在这个部门除了她没人会做的份上，她才不会找她，只是副总交代过，那些缺了的内容不能轻易被人看见，否则就会有**烦，可不给她看就做不了，完不成工作，那个死胖子又要嫌弃她，她现在要明确这个张大姐不会给她出岔子。
    张姐笑得真诚，直面对方的打量和评估，那份镇定的模样任何人都看不出异常，只有桑归雨觉得疑云密布。
    在看见她那种面貌之后，让她相信张姐是这样无公害的物种实在有点难。
    像是已经确定了，美人鱼红唇开合:“发你邮箱。”
    说完便转身要走，走之前不忘警告一番，露出嗤笑，“张大姐，最好不要让我听到你把这东西传出去，要不然，你懂的。”
    哇塞，她看见了什么，是杀机吗？
    从美人鱼眼中露出的威胁很像坏小孩之间的耍狠，看似森冷，却莫名觉得幼稚好笑。
    “这个美人鱼脸皮真厚，自己的工作推给你做就算了，脾气还这么大，搞得好像你欠了她一样。张姐，你不能总是这样顺着她，这种人越忍越是会得寸进尺。”
    桑归雨回头看向张姐，希望从她眼中看出点什么，只是她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露出浅浅笑容，拿起来地上的竹签，继续她的织毛衣大业。
    所以她根本不在意美人鱼吗？嘴角微扬，似乎还挺愉快的，巴不得拿一份工资做两个人工作的样子。
    连她这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为什么张姐本人却表现出一副与她预期截然相反的态度，奇怪，真是奇怪。
    美人鱼离开之后，桑归雨本想继续待在张姐旁边，可是张姐却露出温和的笑容，问她还有什么事吗，她只好摸着鼻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