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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可知道我为何叫你来?”太皇太后在静默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开口问道,语气不咸不淡,似乎不带一起感情,却又无形中形成一种压迫。
    “不知”绿苇做谦恭状。
    “不知?哀家见你的第一面起,便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慧而明事理的孩子。”
    “谢太皇太后的夸奖,如此赞誉凤生担当不起。”
    “凤生?你真的叫凤生么?”
    绿苇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我是不叫凤生,却也不是卢蕊,你又能耐我何?
    “凤生不叫凤生,又当叫什么?莫不是太皇太后不喜欢这名字?”
    “哀家喜欢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这个名字么?”大玉儿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下首,做低眉顺眼样的姑娘。
    “名字是父母给的,凤生自然是喜欢的。”
    “哦?你父母给的?你进宫这些日子,可有想家?”
    “既然已经进宫,自然这红墙里的才是我的家。”
    “年纪轻轻,这般冷心冷情,哀家可为你父母有些不值当。”
    “生养之恩自当不敢忘,只是人世间最无可奈何之事即子欲养而亲不待,凤生人微言轻,身无长技,本是一抹飘零在人间的一浮萍,渺小而不可足道,有幸凤生是生在和平之时,天下已定,虽有叛贼,亦有励精图治的天子,为我等平民遮风挡雨。”
    “凤生因缘巧合之下,进宫为奴为婢,却尤为幸运,能够被分去乾清宫,甚而在生病之时,得到皇上垂怜,请医问药,凤生今日能够重开口,身复原,实为幸运之至。”
    “由此,凤生才说,这宫墙里才是凤生之家,新生之家。”
    大玉儿眼神闪了闪:“哀家果然没有错看你,第一次见面,你就能审时度势,装聋作哑,如今倒是梦寐以求,进入宫廷之中来,巧舌如簧。”
    绿苇有种想要冲上前,把那坐在高位上的人打一顿,她说话这么弯弯绕绕,今儿个是头一回,却还是这般纠缠不休。
    “太皇太后今儿个不给凤生安排一个罪名,只怕是不甘休了。”
    “大胆!怎么说话的?如此放肆!”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开口的苏麻喇嘛姑突然一喝。
    “说话也没有尊卑礼仪,太皇太后面前,不以名字相称,一口一个凤生,当真粗俗!”
    绿苇听到这些话,皱了皱眉,轻轻偏了一下头,看了她一眼,脑海里开始慢慢搜索着关于她的信息。
    不过一会儿,她就又恢复如常,慢慢回答着:“凤生之名乃父母相赐,以此自称,并无不妥,太皇太后一向大度,想来也并不会苛责,因此凤生才如是说。”
    还正准备说下去,外面却传皇上到了,她便闭了口,往旁边一退。
    等到玄烨一进来,她便和一众站在门外的宫女跪了下去。
    自入了宫,她最不喜欢的便是要向他下跪,平日里也还好,她不跪,他不勉强,甚至很是满意,但一旦有他人在,她就得做这烦人的仪式。
    更何况,她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好歹也是神仙,向凡人下跪,多少有些失体统,即便这个人是龙之子。
    玄烨原本在殿里批阅奏折,近些日子,频频传来前方战事概况,有赢有输,但总是赢面多些,但这也意味着他需要更多的人去前方镇守好不容易打回来城池江山。
    除此以外,前次洪灾之后,难民的安顿,家园的修复,亦需要人才钱财,玄烨这两日忙的晕头转向,再加上刻意忘掉凤生,所以等到他再一次听到关于她的消息之时,他便愣住了。
    皇奶奶是什么样的性格,他最是清楚,当年父亲为了董鄂妃的事与她闹翻,她便把所有矛头对准了那个柔弱的女子,虽然他也恨那女子夺取了父亲,恨她让自己的母亲那样难堪,可有时,他也会想,是不是因为生在帝王家,所以没有拥有心上人的资格,多想几次,他便也就释怀了。
    可是董鄂妃的郁郁寡欢,自此一病不起,最终离世,和他敬爱的皇奶奶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想到这里,他就背脊一凉,心中发紧,她和董鄂妃的情况遭遇何其相似,他不敢多想。
    “儿臣拜见太皇太后。”他自走进殿堂,便就目不斜视,定定的看着前方,从跪着的绿苇身边行过,向那坐在高位上,不发一言,便有强大威仪之人行了一个礼。
    等到他站起来他才不紧不慢的说着起身,随后就上前逗着太皇太后。
    两个人轻声慢语,却又不失欢愉的聊着一些家常,偶尔也会讨论一番最近的国事,仿若整个大殿只他们两人,仿佛他们只是人间最平凡的人家。
    绿苇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讽刺而搞笑。
    除此之外,脑海中,卢蕊在这殿中经历过的所有,都一一在她脑海里展开,躲不开,抹不掉,她只有接受。
    第一次的打探,第二次的探望,第三次的审案,卢蕊在这个殿中,始终不卑不亢,有理有据,从来都是心平气和,未曾有点多余的情绪表露。
    绿苇突然有点好奇作为她的一部分,生活在人间的女子,究竟是何种的人,才能把自己把控的那般无懈可击,让她自己都自愧不如。
    正想着入神,玄烨却突然现在她的面前,看了她一眼,笑着说:“皇奶奶,这丫头是好像是朕宫里头的人,怎的跑到了你这里?”
    “自然是哀家叫她来的,听闻最近是她一直都在服侍你,前段日子她生病了,你那般着急,哀家就想她定是你心头的人,你最近忙的那样,都少来这了,这不,才来呢,话都没说两句,你就来了,就这样离不开?”
    话全说下来,语调都没有变一下,甚至最后的深意一问,都那么清淡。
    玄烨笑了笑:“皇奶奶这话说的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