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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忘了他......”云既明勾起嘴角,喃喃道。
邢清章,邢家长子,邢家发源于九原赤峰,是草原上的家族,不管男子女子,接受草原日光胡风的洗礼,个个都是铮铮铁骨。可邢清章偏偏就与草原格格不入,他生来就有眼疾,又因为母亲当时生了场病,他这是从母胎里带出来的病根,身子骨也弱,根本没有他父亲那身蛮力,斯文柔弱,连二姑娘邢凌君都不如,不被九原五部认可,也无法继承邢烟平做什么邢家家主,因此他就离开九原,四处游历,如今不知去向。
这些都是云既明听来的,他没见过邢清章,可从听来的这些里,他就能认定,这又弱又瞎的软骨头,能做出什么来?
云既明现在可不那么想,邢清章不知去向是假,藏在某处也许是真。
他侧首望向窗外,细雨被风推进来,打湿窗槛,心里潮湿得难受。
邢雁鸿,你他娘的合起伙来耍老子玩?
“阿嚏——”
邢雁鸿回来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身干衣裳。
“主子着凉了?”凛皓问。
邢雁鸿白他一眼,说:“我这身体硬得很,比老爹都硬,草原上的风都吹不透,在汝南淋这么点破雨,怎么可能着凉?”
凛皓被他怼回去,没再说话,伸手挠挠鼻尖,转身要去给阿翡拿肉。
“欸,等等。”邢雁鸿把人叫回来。
凛皓一脸茫然,等在一旁。
只见邢雁鸿磨蹭一会,把桌上包着的锦布扯开,金钗在烛火下闪光,凛皓伸手去接,邢雁鸿没给他,问:“你知道汝南哪家打造器饰最好?”
凛皓不明所以,颔首说:“东边尧舜大街第五家金银铺子,听说是汝南打造首饰最好的,主子,你问这干嘛?”
邢雁鸿又把金钗包起来,没皮没脸说:“我考考你,怎么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凛皓低头,没说话。
“给,把这金钗打成颈链。”邢雁鸿这才舍得给他,又啰嗦句:“搁怀里,别掉了。”
凛皓立刻收进怀中,问道:“尺寸是......”
邢雁鸿不知道,无意识的看向自己手掌,那颈是多细......好像也就是自己一个手掌那么长。
“我这一个手掌。”邢雁鸿施大德地伸出手掌叫他瞧一眼,就赶人去做,凛皓哪知道邢雁鸿手掌多大,也没再问,硬着头皮往外走。
“等等。”
凛皓以为他主子终于良心发现要说点有用的。
“钗子上的凤凰别动,融到颈链上。”邢雁鸿吩咐完,朝人一摆手,露出一个大方得体的微笑。
“……”
凛皓嘴角抽搐,摊上这么一个主子欲哭无泪,应声走出去。
邢雁鸿觉得自己像是被下蛊了,来这还没一个月,心里装得都是施葭铭这个小子,尤其是那双眼,像极了楚心乐,他今日也就这么一试探,感觉那人仅有一瞬的肌肉紧绷,不过还是被他感觉到,那一刻,邢雁鸿就能抛开那些虚无神明的乱七八糟,只相信,楚心乐,可能真的回来了。
但是......
邢雁鸿摊开手,指腹上还残留着那人若有若无触感。
“啧......这小屁孩不承认啊......”
邢雁鸿一捻手指,若有所思道。
这雨一下就是半个月,湿气仅往人身上钻,弄得人心里烦闷,待雨停了,这天也彻底冷起来,薄衫收起来,换上厚衣裳。
楚心乐没再想着逃走,而是在施府过得津津有味。
施恩择不常出门,一周也就出来两次,每次楚心乐都会尽孝心一样去拜问关心,施恩择起先不以为意,后来时间一长,也会夸他上心,交给他些买药的活,楚心乐做得尽心尽力,办得也好,施恩择对他态度也算缓和下来。
这日,施甄冥外出办事,楚心乐便去施恩择身前伺候。
施恩择坐在前堂高座上,品一口清茶,指腹摩挲杯沿,打眼瞧下面一旁坐着的施葭铭,满意地说:“采办药材一事交给你着实令我放心,做得很好。”
楚心乐笑说:“为父亲做事,葭铭必定要尽心尽力。”
施恩择颔首,面上也瞧不出是喜是怒,垂眸又品了口清茶。
前堂不亮,或者说,整个施府都暗沉,也许是修葺风格的缘故,四面墙修得很高,再加上汝南靠南,三面环山,阴雨连绵,太阳出来的日子没多少,今天也是阴云笼罩,敞开的窗户朝里透了些光,正好打在施恩择侧脸上,自鼻梁处现出一道阴阳线,他生得是真好,明明已经四十有余,面上却和施葭铭这个只有十七的少年模样相差无几,只是敛目时眼尾生出几道细纹,比他大儿子施甄冥看起来要年轻的多。
“葭铭啊。”施恩择打断楚心乐的思路。
楚心乐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是叫他,颔首应声。
施恩择掀起眼皮,瞧着他,手指松开茶杯,放在膝上,十指相扣,他说:“落一次水,脑袋倒是清楚多了。”
楚心乐眼角微抽搐,他万没想到,这些日子都没提过他落水,今日这样提起,多半是要问些什么。
“儿子这次落水也许是天意吧,虽说往前的事记不太清了,可想到以前儿子不听话,总惹父亲生气,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想着以后好好辅佐父亲,尽好做儿子的本分。”楚心乐这张嘴就是会说话,以前在酒楼里打杂的时候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