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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玲......”霍刚揽过他的肩把他往自己怀里拥,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个懂事的孩子,便叹了口气,轻轻拍他的肩,“以后师父陪着你,想......想哭就哭吧......”
    深秋的风冰寒得刺骨,混杂上下完雨的湿气,空旷的上空弥漫开荒芜的白烟,蔓延到不远处的燕都城上,周遭的气氛因为那场拼命的厮杀而沉重。
    “师父,我不哭,我哥说了,长大了,不能再落泪。”施林玲的声音沉闷又稳重,听上去丝毫不受影响,可霍刚却感觉到他双肩压抑的颤抖。
    霍刚呼出口气,他伸出另一只手抱住施林玲的头,安慰地抚摸,喃喃道:“傻孩子......”
    周围没有人家,他们出来得急也没药,邢雁鸿抱着楚心乐找了棵大树坐下,拿自己的披风把楚心乐裹了个严实,又探手试了试他的脸。
    烫。
    楚心乐头脑混沌,耳边心跳声不停,他看见火海里的楚松存,感受到火海里的炙热,闻到皮肉被烧焦的糊味,可又听见邢雁鸿的声音,时远时近,还有李涟漪的笑,把他从火海里拉出来。他站在琅琊那个破草房的门外,看见李涟漪在河边搓衣裳,正转回头对他笑。
    他也笑了,李涟漪伸手找他过去,但是他摇摇头,他不敢迈出这一步。
    提起琴川的大鬼王,所有人开口便是“他就是楚天令的小儿子?!”,但依旧惧怕要多于愤怒。
    他将薛成继砍了,又将施恩择杀了,他报了仇,他似乎做完了一切,又似乎拥有着一切,可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有,空落落地一个人下了地狱,又空落落地一个人回来。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做一个哥哥,这是楚松存和施郝铭教给他的,这副皮囊不该属于他,楚心乐该是一个阴沉残暴的鬼王,他不应该拥有任何温润的情感,汝南那段松弛的日子迷惑了楚心乐的眼,让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该这么美满,可惜一把火烧干净他眼前所有迷雾,现实把他拉回来,身上的疼就是最好的折磨。
    邢雁鸿抽出匕首将自己两指割破,血珠流出来,邢雁鸿把手指放到楚心乐嘴上,楚心乐似乎被这些动静吵醒,他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细密纤长的眼睫在眼下透出一片阴影,可他没有力气,只是微动嘴唇,却无法吞咽。
    邢雁鸿便把手指放自己嘴里,吸出血来,又低头咬上他,一遍又一遍,两根手指又红变白,邢雁鸿几乎要把里面的血吸干,当他再低头时,楚心乐稍微恢复些力气,他皱眉偏开头,紧抿住嘴。
    邢雁鸿一怔,见他醒来担心消散几分,忍不住逗他:“怎么?现在就嫌弃你三郎了,太薄情了啊易安。”
    楚心乐稍稍掀起眼帘看她。
    邢雁鸿一乐,心想还好,还有力气瞪他。
    他脸颊的红还没消下去,脖上的颈链衬出他的白,秾丽的眉眼此刻有些委屈,邢雁鸿挺喜欢他这样的,没什么力气乖顺地窝在自己怀里,觉得冷了还往自己这钻一钻。
    身上的刺收了,软,哪里都软,软得邢雁鸿心肝颤,软得他......
    “传染给你......咱俩就一起病......这还没到九原......”楚心乐边往他怀里蹭边拼劲数落他,谁知道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侧腰上顶着个硬东西,还大,就算他脑袋现在再晕,也知道那是什么。
    后有追兵,前还不知能不能放他们进城,而邢雁鸿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
    硬了!
    “你......”楚心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他。
    还没说完,邢雁鸿低头快速又亲昵地吻上他鼻尖,又满足地把人抱紧,无赖道:“没办法,谁让你勾我。”
    “......”
    楚心乐简直要翻白眼,他如今都这个样子了,还勾他,哪还有力气勾他?
    “没办法,易安啊,你就是勾我,勾得我心都给你了,所以,想把身子也一起给你。”
    可他说完后发觉怀里的人没了动作,他怕楚心乐又昏过去,沉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他连忙把楚心乐的脑袋从自己怀里抱出来,可楚心乐挣开他,硬是把脑袋埋进邢雁鸿的怀里,他的手挣扎着抓住邢雁鸿的衣襟,邢雁鸿反手握住他,扭转手腕与他十指相扣,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怀里的人,只有这样紧紧贴着他,才像是能把人安心地拦在自己身边,他不能允许任何人去伤害他,楚心乐脖颈上那道疤,施甄冥射出的那一箭,他做过的所有事,都要让施甄冥统统还回来,他要楚心乐再无顾虑。
    “头还疼?”邢雁鸿问。
    楚心乐窝在他怀里摇头,声音闷闷的,贴着他的胸腔有些颤抖:“我该把他的尸首带来。”
    “易安啊......”邢雁鸿捏着楚心乐的手,他没再说什么。
    “我们会有未来吗......”他听到怀里的人沉闷地问了这么一句。
    楚心乐在害怕,他看不清未来的路,每一次的分别似乎都那么盛大而隆重,每个人都排队与他告别,接着不顾他的阻拦从他身边消失,太快又太急了,他根本来不及去感伤,却又要去送另一个人离开,他甚至看不清现在,仿佛在一朵软云里,邢雁鸿的存在让他冰冷的心软下来,他自愿卸下一身铠甲,却又迷茫地担忧着下一次别离。
    他不想再疼了。
    “会有的,从此以后,都是未来。”邢雁鸿把他拥紧,他朝后靠向身后树干,呼出的长气中已经染上寒冷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