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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何连天不是真亲戚,韩平平有点替他鸣不平,不免嘟囔道:“读初中那会儿我爸查出来心脏有问题,他怕影响我考试,一直没手术光吃药顶着。他说如果我考不上这个高中,他就放弃治疗,所以我那会儿才拼命读书。可现在他还是走了,我……”
“有些人就算家里要死要活逼着,也考不上啊,是不是读书的料老师能看的出来。不过别人说的都没用,关键还是在你自己怎么想。”班主任常年执教在一线,最是理解问题学生的问题,知道说教太多逆反更重,点到即止,扭头先与被打的学生家长又关照几句。
这家人一开始的确不知道韩平平父母双亡自小相依为命的奶□□年也刚去世的事,如今见着人家亲戚出面,工作日的随叫随到专程赶来道歉,人长得帅看起来很懂礼貌态度又是那么诚恳,终于不再计较,拿了医药费离开了。
眼看午休就要结束,班主任没空多说,带着韩平平先去上课了。童彤却留了个心眼,没着急离开学校,而是问人打听清楚了学生宿舍的位置,买了些吃吃喝喝的东西,带着何小路直接蹲守在了那边。
好在只是高一,下午下课后还没有强制的晚自习,天没黑,不住校的学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韩平平全身散着生人勿进的味道,孤零零一个人往宿舍走,手里只拿着一个馒头,与其他端着满满一饭盒吃喝的同学迥然不同。
韩平平没想到何连天父子居然干等了一下午还没走,略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屑道:“哦,刚才忙着上课倒是忘了,还没和你说清工资的事。我兜里就500块了,你现在需要么?”
“你把钱给我,这往后几个月连馒头都吃不起了吧?”童彤反驳了一句。
韩平平炸毛,倔强道:“要你管?你还真当是我亲戚呢?”
“过河拆桥用完就扔啊?班主任还没下班是吧,我就去找他澄清一下我和你没关系,看他怎么办?”童彤小小威胁了一下。
韩平平梗着的脖子顿时软下来,无奈道:“那你等着我是为什么?”
童彤拍了拍腻糊在怀里的何小路的小脊背,诚恳说:“我也是有儿子的人,当年没少受你爸照顾。既然知道了你家的事情,总不可能装啥也不知道,看你还有没有其他需要帮的,帮人帮到底呗。我记得你在城里还有个亲姑姑,听说是办了内退平时不用上班的,为啥你不叫她,反而另外找人冒充你家长呢?是怕惹她不高兴么?”
韩平平眸子一黯,犹豫了一下还是吐口道:“我姑对我当然是极好的,这事就算如实告诉她,她也不会怪我。可前段时间,她闹离婚了,人现在不住城里,大老远的好几个钟头坐公交车,就为给人道歉,这种没脸的事我怎么能麻烦她?”
“没脸的事麻烦我,你就心安理得了?”
韩平平苦涩笑道:“反正欠你钱还没还,再多欠的人情,债多了不愁呗。上次一起吃饭,知道你住附近,兴许有空呢?”
“走,和我们一起吃顿晚饭吧。我和娃都饿了,干站着说话怪累的。”童彤果断说了一句,殷切看着韩平平,“反正钱都欠着,人情也欠着,再多欠一顿饭,你难道怕将来还不起么?”
韩平平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激将法到底是管用了。走就走,吃顿饭而已,将来打工还上就是。
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干净卫生的小馆子,童彤要了一桌荤素搭配的吃食,坐下边吃边聊。
吃人嘴短,也或许是憋闷在心头太久无人倾诉,在童彤的引导之下,韩平平终于将那些糟心事娓娓道来:“……我姑父一家子早年就嫌弃我姑是农村出来的没啥文化,在城里结婚的时候,都没请村里人去吃喜酒。每次我姑回村里看我奶奶,他们家都没人来。我姑还说他们工作忙,给打圆场。其实就是看不上我们家。
后来又怪我姑生了一对女娃娃,断了人家烟火不说又给家里添了许多负担。我姑那会儿为了伺候姑父家瘫痪的老人加上照顾刚出生的孩子,从工厂办了内退,全指望我姑父养着。他们家就冷嘲热讽的各种看不惯,其实我姑虽然不工作但顾着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的事,每天忙的团团转还被嫌弃,这些委屈一个人闷着,从没有对我们提过。
以前我爸在的时候每年接济我姑一些钱,今年我爸为了我学习的事暂时没去工作,我姑就死活没要我爸给的钱。结果我姑父不满意了,没事就借着发酒疯打我姑,还在外沾花惹草的,后来被我姑逮个正着。我姑忍无可忍要离婚,我爸也支持我姑的决定。也就是那次与你们吃了饭没几天的事吧,我姑把姑父告上法院,证据确凿当场就判离,他家还嫌弃我那两个表妹是丫头片子赔钱货,全都丢给我姑姑抚养。
我呸,他家就算想养,我姑也不可能同意。上个月我姑带着我两个表妹将户口都迁回村里,改姓韩了。她们娘仨现在住回我家原来房子里,帮照看我和我叔家的房子和地。哼哼,姑父他们家还不知道我们村要拆迁的事,等着看,让他们后悔死。后悔也不能让他们再贴上来。将来我给我姑养老,等新房子分到手,我们收房租数钱就能数到手软。
哦,对了,听隔壁村的朋友说新房子要等两三年才盖起来,但拆迁是给发周转房补助的,每月按照原居住面积给发钱,起码好几百。我反正住校用不着租周转房,到时候那些钱归拢出来,留够我姑她们花销,应该还有剩,一点点还你工资,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