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墨衣首领
李景文叹气,“我比你加入墨衣使者更晚,用你的逻辑,那我不是比你更有资格退出吗?我加入墨衣使者,是为了更好的帮助我的族人,我的乡亲,我没有伟大的愿景,我只希望我认识的人,不会吃不饱饭,也不会莫名其妙就死在敌人的刀下。前一个愿望,在我,在墨衣使者的帮助下,基本达成了。后一个愿望,也在我最佩服的两人的努力下,将益州变成了理想乡。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正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日子难能可贵,我才更需要力量,需要墨衣使者,维护好我重视的这一切。我能多问一句,为什么吗?你退出墨衣使者的理由是什么?”
灰衣神色温柔,“李兄,你知道什么是道?什么是值得一生用性命去追求的道吗?李兄的愿望虽然朴实,但也最难做到,可李兄却认为自己满足了。可我不一样,我做不到满足,也认为这一世也追求不到满足。我想成为吴国举足轻重的人物,我想做出一番事业,一番对得起我天赋的事业。可这一切,却被黑凤凰给毁了,我愤世嫉俗,我痛不欲生,为了报仇,我愿意放弃一切,我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倒霉,更可怜。可实际上,还有太多人,过的比我惨多了。
但那个时候,我就像是着了魔,我看不见,看不见我的幸运。我只知道,我要让黑凤凰,让凤家,让仙人付出代价,更遑论,我认为是吴国皇室的不作为,吴国不是在乎儒生吗?那为何我还被凤家毁了,我忠心的王没有庇护我。
所以,当墨衣使者向我递出橄榄枝时,我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我认为,我可以借着墨衣使者的力量,报复我想报复的一切。
可,命中注定,我遇上了祭酒大人,来到了益州,祭酒大人信重于我,我也在益州找到了我的价值。我看着益州在我的手下,一日日变的更辉煌,哪怕功劳最大的人不是我,但那种成就感,李兄,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泡在温泉里,舒服极了,有成就感极了,整个人就像是年轻了十岁。
益州,就是我的道,为了益州更好,更繁荣,我愿意放弃一切。
可,墨衣使者的作法,却与我的道背道而驰,时至今日,益州和墨衣使者,我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李景文莫名,“我想不通,灰衣兄,墨衣使者和益州何时有了冲突,而且还严重到你必须二选一的地步。国师的死忠占了墨衣使者的高层三分之二,当年国师为吴国做出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益州强大,就是吴国强大,墨衣使者本也是为了维护国师的法才存在的。灰衣兄,你为何说两者不可共存?”难道墨衣使者还有什么是他不清楚的?
灰衣有些后悔了,他本来没有打算今日就摊牌,没想到正好遇上李景文,见李景文教徒,一时意气,居然直接找上他,还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他。
李景文虽是普通人出身,但从小家中不缺银钱,而自身也是饱读诗书之辈,他根本就不知世间疾苦,如果是别人,只要他说要退出,那人自会将消息传回墨衣使者,而不是追问他有什么隐情?
“此事事关祭酒大人,你还是别问了吧。”灰衣神色黯淡,曾经,墨衣使者在他的心中,真的宛若救赎的神佛,可到了今日,在他的信仰和道之间,他终于还是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信仰可以救赎他的心,但道才是他的灵魂归宿。
“我不明白?”李景文神色更迷茫了,“这跟祭酒大人有什么关系?祭酒大人是益州的保护神,墨衣使者为了益州,为了吴国,也会善待祭酒大人,如果你是为了祭酒大人,才选择退出,那大可不必。”
灰衣讥笑,“你怎么知道,墨衣使者对祭酒大人只有好意没有歹意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墨衣使者要对付祭酒大人?为什么?”
“好了,”灰衣站起身来,“我今日说的够多了,我先走了,你只要告诉墨衣使者的首领将军,我灰衣不干了。”
雅间的门开了又闭,李景文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个梦,第二日,才记得将消息报了上去,直至此刻,李景文也想不通,灰衣到底知道了什么?
但李景文心中,却下意识对墨衣使者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李景文按照约定留下暗号,没想到第二天就得到了墨衣使者首领的召见。
李景文穿好披风,将自己身形裹好,穿过一道道小巷,习惯性将从组织中学到的摆脱跟踪的手法用了个遍,才小心用约定的暗号敲响了一家章台的后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位半老徐娘探出脑袋,她头上硕大的牡丹花代表着益州章台的流行趋势,她上下打量了李景文几眼,“农夫?”
李景文松了口气,“花奴?”
花奴笑的亲切,“快进来吧,将军在等你。”
“多谢。”
花奴带着李景文转过假山,穿过小湖泊,到了湖边一茅屋前。
李景文抱拳,“农夫求见将军。”
茅屋的竹门突然无风自动打开,“进来吧。”
“诺。”
李景文走进茅屋,便看见了墨衣使者的首领将军,一个戴着狄青面具的男人。
狄青是戏剧《夜袭昆仑关》的主角,他出身贫寒,自少入伍,面有刺字,善骑射,人称“面涅将军“。
狄青熟读《左氏春秋》,用兵如神,勇而善谋。
此男子是墨衣使者的首领,代号将军,怪不得他会戴狄青面具。
“农夫,你急急找我,所为何事?”
李景文行礼,“将军,我前日见了灰衣,他让我转告首领,他要退出。”
灰衣是他在墨衣使者中的代号,能以‘衣’为代号,可见在组织中地位不低。
“退出?因为我昨日给他的任务?”将军的语气毫无起伏,好像听到组织重要成员要求退出是件无关紧要之事。
灰衣是除了原本那些人,第一批加入的核心人物,知道组织不少机密,算是看着组织发展壮大的元老,他要退出墨衣使者,对组织伤害很大。
可首领为何是这个态度?
“农夫不知,灰衣只要求我转达,大概是不想联系组织了。”
首领自然听出了李景文语气中的试探,“你想知道,我会不会允许灰衣退出?”
“农夫不敢。”
“呵呵,”首领摆摆手,“这有什么?前日我见灰衣,是要求他绑架益州祭酒,将她带到秘地去。想必灰衣以为我要伤害祭酒大人,这才毫不留情的选择背叛吧。”
李景文冷汗直冒,首领这是什么意思?原来前日将军也在藏心饭庄吗?
组织中每一个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而其人执行的任务更是互相隐瞒,只有首领才会知道一切,现在首领将灰衣的任务告诉他,是什么意思?
而且,李景文听的清楚,首领用的是‘背叛’,而不是‘退出’。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代替灰衣完成任务,而是希望你帮我劝劝灰衣,告诉他,我找祭酒大人不是为了伤害她,而是送她一场大机缘。你还记得组织成立的初衷吗?”
李景文恍然大悟,“难道是我们墨衣使者奉命守护的国师宝藏?大人想邀请祭酒大人进宝库?可祭酒大人作为吴国祭酒,而国师身为吴国国师,只要我们当面和祭酒大人陈情,祭酒大人应该也不会拒绝。我们只是为我们守护的国师宝藏寻找一位真正的新主人,又不是要伤害祭酒大人,灰衣不会不满,祭酒大人也不会不同意啊!”那首领为什么要让灰衣‘带’祭酒大人去国师宝藏?
“哎,”首领正袖,“这件事是我们墨衣使者存在的意义,寻找到国师宝藏新的主人何其艰难,就算是找到了,也许,那个人也不想要。可如果不能完成国师的遗命,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首领口中的‘我们’指的自然是墨衣使者最初成员,国师的誓死效忠者。
李景文疑惑,“所以?”
“所以,我们要请吴国唯一的女儒生祭酒大人亲自去打开国师宝藏。我知道,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国师守了这么多年,你一定不信。毕竟作为明面上托付的陈家,都已经背弃了信仰,我凭什么说自己不是挂狗头卖羊肉?”
将军这话,话糙理不糙。
李景文抱拳,“仗义多是屠狗辈,将军虽不是世家出身,却也少了一层为世家谋划的枷锁,将军愿意做个信守承诺之人,此等高风亮节,农夫愿意追随。”
将军叹气,“是啊,陈家是世家,国师宝藏里虽然珍宝无数,对我们而言,极其有吸引力,但对世家,他们更在乎的,应该是当初国师亲手放入宝库的《踏浪歌》。你不用问《踏浪歌》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得《踏浪歌》者得天下。我前几日见了几个老不死,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一个秘密,结合我知道的,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不知农夫可有兴趣一听?”
这是对李景文刚才追随之言的奖励,李景文自然不会推辞,“某洗耳恭听。”
“这天下大局,实则是早就注定的。我们每个人的命运,早就在一本书册中固定,我们只能按照神的旨意,沿着命定的轨迹前行。也许,连我们现在知道这个秘密,也在神的安排之中。”
将军的语气很沉重,而李景文却在这一刻,嗅到了不同的意味,也许,将军本来就打算找他吧,而他,在神的旨意中,扮演的应该是很重要的角色。
“这本书的名字是——《踏浪歌》,讲述的是一位出身雍州的少年张友,在他十岁觉醒卡师图案时,得到的居然是蟠龙。为躲避朝廷的耳目,其父锦鲤张云骑将子送至卡师书院。但其子顽劣,第四年便借着游学之名,悄悄离开了洛阳,去了益州。在益州,他阴差阳错救了被世家一次次追杀而危在旦夕的益州牧季青云。季青云感恩图报,让十四岁的张友坐上了益州牧的位置。其父借着张友之力,渐渐掌控了雍州,成为雍州实际上的主人。而凉州牧凤青衣因当年初至凉州颁布的《章台令》而千夫所指,虽将一潭死水的凉州雍州盘活,却不得人心。
恰逢吴国陛下景陆离强闯塔山未归,因其无妻无子,显王上位。时年,月神祭礼开启,李氏嫡女李清寒上位,其日神乃扬州州牧顾望舒。其他四位月神候选雍州董皎月,扬州乔景云,洛阳刘雪苏和益州季阿箬失踪。日神晋王遇刺身死,因最后登上月神的是李清寒,由此可知,动手之人便是她。
显王昏聩,天下乱局已定。
第二年,安息来使,意外得知季青云乃安息公主之子,将之迎为新王。
益州牧张友借其外有援军,揭竿而起,一时四方纷纷响应,太平盛世自从终结。
张友占益州、雍州两州之势建立蜀国;曹家乘机窃国,占据洛阳,挟天子以令诸侯;扬州牧伙同青州、徐州建立唐国,并州牧王显之以雷霆之势占领幽州和冀州,成立周国,交州、兖州和豫州建立越国。荆州荆州陇西李氏独立,因其有天下第一钻石卡师而置身事外。蜀国、吴国、唐国、周国、越国和荆州六股势力掀起春秋战国之势,从此,天下生灵涂炭。
三年后,蜀国占领越国,唐国吞并荆州,吴国收复周国;十年后,蜀国和唐国联手覆灭了吴国,后蜀国借安息之手,覆灭唐国,益州牧张友登基为帝。”
李景文听到最后,也没有听到他的出场,心中忍不住松了口气,他就说嘛,他一个种地的,怎么会参与到国家大事里面去,还好是虚惊一场。
这种最上层的博弈,不是他一个没有政治天赋的人玩得转的,一不留神将乡亲们丰衣足食的日子玩没了,他就是千古罪人。
但听着将军一遍遍提起《踏浪歌》,李景文心中充满了疑惑,他虽然年纪尚轻,但也知道《踏浪歌》明明是国师的卡牌作品,而他,因为因缘际会,也曾经拜读过,和首领说的内容天差地别,主角也不是张友。难道此《踏浪歌》和彼《踏浪歌》不是一回事?
李景文想不通,便直接问了,“将军先说这人的命运是固定的,又说神将我们的命运书写成《踏浪歌》,得《踏浪歌》者得天下。请问将军,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故事终究是故事,成不了真,额,我的意思是,除了儒生,别人写的故事也成不了真。而且,吴国现在的局势,也和这本书中记载的完全不同,如果一切如书中所写。现在益州应该还生活艰难,益州牧陷入世家无止境的追杀,吴国陛下在五年后便会因强闯塔山而死,扬州甚至吴国都没有一位钻石卡师,何况是天下第一钻石卡师了。最重要的一点——《章台令》,时至今日,凉州牧根本就没有发布《章台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