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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玦便朗声笑了,他道:“那我便永远守着他,永远不教他知道。”
谢乔抓着马鬃的手泛着白,陆玦明明是很洒脱骄傲的性子,可在情爱之事上,却如此固执较真。他早就知道答案,此时听陆玦亲口说了,他只觉得自己像摔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下铺着张牙舞爪的荆棘,将他彻彻底底扎穿了。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想陆玦痛苦。他既不想陆玦属于别人,也不想陆玦尝着“得不到”的痛苦,这样,便永远没有一个答案和解脱。
他兄长两年后会娶皇后,他兄长惯不爱受人掣肘,立后也只立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他兄长在男女之情上一向愚钝疏放,可偏偏,就在今日,会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再遇倾心,之后便是至死不渝。
那时候,爱着他兄长的陆玦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他只要想着陆玦会有多痛,他自己的心脏便好像也如他的那般痛起来似的。
“怀瑜哥哥…”谢乔抓住陆玦的袖子,哑着声音道:“你以后若要难过了……”
陆玦若要难过了,怎么样呢?
来找自己么?自己又能如何呢?他不想别人得到陆玦,他自己无法得到陆玦,他不想也无法让他兄长回应陆玦的心意。
“你以后若要难过了,我便吹小曲给你听罢。”鬼使神差地,谢乔突然说出这句话。
“乔儿,你是不舒服么?你若不舒服,我们便直接回家。”陆玦皱着眉,他觉得现在的谢乔不对劲极了。本来他是要带谢乔到天子那里,让他见见兄长,但如果谢乔不舒服,那日后再见也不迟。
“我没事。”
陆玦听着谢乔声音恢复正常,虽还是担心他,但到底放下些心来,便逗他道:“你以前不是说自己不通音律的么?”
“我会吹叶片,怀瑜哥哥难过时,我便吹与你听,可好?”
“好,”陆玦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宠溺,他笑了声道:“那我日后若难过了,便交给你了。”
……
皇族的围场一边沿江,天子的仪仗此时就停在江边等谢乔,谢铮有些日子不见谢乔,便想着见他一面,顺便再给谢乔些东西——今日几个少年捉了几只小兔子,他觉得自己弟弟会喜欢,便留了下来。
陆玦和谢乔骑马到了江边时,便见天子正站在江边,直直看着一个方向。
谢乔抓着陆玦衣袖的手一紧:那不远不近的江上停了艘小舟,有个女子正在舟上煮着什么东西。那女子一双杏眼温润明秀,嫣然一笑便似有百花盛开。
那便是,让谢铮一见钟情,又为谢铮而死的女子。
第17章
夜色已经全黑下来了,陆玦骑着马,谢乔依旧窝在他胸口。陆府离围场其实不远,再过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就到家了。
谢乔怀里揣着几只暖和的小兔子,此时正不安生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金陵城的道路两边亮着灯火,此时正是用饭时间,路上行人便稀稀落落的。
有些静,谢乔便能从后背处清晰地感受到陆玦温暖的心跳,他甚至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他有些不敢想象陆玦的表情。
刚刚舟中的女子名唤赵亭曈,是陆丞相手下一长史的女儿,那位赵长史出身寒门,为人忠厚,能力又强。后来他兄长逝世后他继位,陆丞相为了避嫌辞去官位,接任丞相之位的便是那位赵长史。
这一世和上一世一样,他兄长冬狩结束行经江边,巧遇从金陵出发回乡下探亲的赵亭瞳,一见着那女子,他兄长堵了十几年的情窍便像突然被开了光似的一瞬间通了,从此只认那女子一人。
他兄长是天子,想打听个人自然是极容易的,想得到谁也是极容易的。但即使知道了那女子是谁,他兄长也只是乘着她去鸡鸣寺上香时设计了一场偶遇,从未有过唐突强迫。在对自己心爱之人上,他兄长小心得像捧着一把易碎的明珠。
他们很快便两情相悦了,但他兄长娶那女子却是在两年后。因为他刚登基,钱家的钉子还没拔干净。就像他因为这一点便把谢乔放在陆家,为了那女子的安危,他也将那女子藏得好好的,只有最信任的几人才知道那女子的存在。
其中自然包括陆玦。
谢乔有时候甚至会埋怨他兄长在情窍上的特别:他只见了那女子一面便非卿不可了,可陆玦那样那样好——那样那样好的陆玦守了他近十年,很有可能也爱了他近十年,他兄长那呆子的心偏偏像石头一般不为所察、不为所动,这样便算了,他竟然还要陆玦暗暗派人保护那女子。
陆玦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外表虽看着不显,此时心也不知被扎成什么样子了。
谢乔暗叹一口气,他掖掖怀里乱动的兔子,仰着头道:“怀瑜哥哥,你等下想听小曲么?”
陆玦一脸纳罕,不知道谢乔是怎么了。只可惜灯火有些暗,谢乔看不清陆玦面上的表情。
“你之前不是说,我难过了你才吹小曲给我么?”陆玦一脸疑问道。
谢乔心里道怀瑜哥哥,我知你现在不好过,又不想别人看出来,便只能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我既然把心全挂在你身上,此时一定是见不得你难过的——我虽解不了你心里的痛,但陪陪你、吹几首小曲宽慰你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便装作不知道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