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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应该的。”
这时那人已从屋里踏出来,他冲着谢乔大步走过来,面上带着怒气,陆玦便自然而然挡到谢乔面前,眉头微皱:“你想如何?”
那人眼里的木讷无望被怒气取代,怒气让他原本惨白无血色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他的下颚微微颤动着,越过陆玦看向谢乔的眼下发红,一字一句像是牙齿挤出来一般:“你、来、此、处、到、底、为、何?!”
谢乔看着几乎是下意识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只觉得心里烫得发麻发痛,他现在极想做一件事,他想狠狠拉了现在离自己如此之近的这人雪白的腕,将人拖进只有黑暗、深不见底、谁也找不到的角落,然后抱着他、亲他、吻他、将他完完全全变成自己的——连那人的呼吸,都是自己的……
这念头此时如此不合时宜,但生出来便再也驱不散了。
谢乔闭了闭眼,便上手拉了那人的腕,那人对他从来不设防,是以他用力一拉,陆玦便被他拉到身后。
谢乔上前对上面前之人此时已经几近疯狂的眼,语气平静:“我来周村,是为了村里的瘟疫。我必须清了这里的瘟疫。”
那人听后高大的身子猛地抖了抖,便像发魇似的愣在那里。谢乔朝他端端正正抱拳行了个手礼,道:“在下谢乔,前几日承你照顾,多谢。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听了谢乔的话,身子便更加剧烈地抖了抖,他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面上肌肉抽搐,连脖颈都开始发红,泪水却从眼角流下:“说……什么尊不尊,我们这般的贱民,又谈什么尊不尊、名不名!你……你要清这里的瘟疫,你清了瘟疫,你做这里的救世主,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猛地上前揪住谢乔的衣领,酝酿着疯狂的眼睛直直盯着谢乔的脸:“你觉得做救世主很伟大么?!你觉得自己很伟大么?!”他另一只手臂狠狠指着竹林外村子的方向:“你做他们的救世主,你救他们!他们该被救么?!该救的人需要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放开他。”陆玦狠狠握着那人揪着谢乔衣领的手臂,看着那人道。
那人不知想起什么,怔愣了下,眼光开始发直,像在看向什么虚幻的地方。
“你…这样回护他,他是你什么人么?”声音又轻又哑,像是在与什么不存在的人对话。
陆玦握着那人手臂的动作一顿:“他自然是对我极重要的人。”
“极……重要的人……”他揪着谢乔衣领的手松了松,眼里泛出点点泪光,他讷讷转过头,看向什么地方。谢乔顺着那人的视线看过去,便从余光里看到了那座前面立着无名木碑的坟堆。
“砰!”
一声清响,那人的手便松了,他闭了眼朝谢乔倒下来。陆玦便上前一步扶住那人的身体。
老大夫的脸露出来,他手里握着根木棒,见谢乔有些惊讶地看过来,便叹了口气,道:“他现在睡一觉比较好。我是挑着地方打,他不会有事。”
谢乔点点头,便和陆玦一起将人扶进屋子,在床上安置好。
……
“你可有事?”将人安置好的,陆玦总算与谢乔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谢乔抬眼看他,道:“我若说自己有事,怀瑜哥哥会如何?”
陆玦心里一凛,眉头便皱起来,他将谢乔拉到一边,捏着谢乔肩膀,直直看着谢乔眼睛低声喝问道:“你进那个村子了?!谢乔!你以为自己几条命!你做这些时,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心情。
‘有没有’后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谢乔从来没见过陆玦这个样子,他听出陆玦话里的难过,便第一次慌了神,连忙道:“怀瑜哥哥,我没事。我对那病半通不通,进了那村子并无益处,我自然不会拿自己命冒险。”
“我真的没事。”谢乔黑沉沉的眸子看着陆玦的眼睛道。
陆玦这才放开谢乔,转身走了出去:“你无事便好。抱歉,是我刚刚失态了。”
两世里,谢乔从未见过陆玦那个样子,他心里暗暗自责,又觉得心疼,但此时还有别的事做——他闭了闭眼,一拳砸在木屋的墙壁上。等心里翻滚的心情稍有平复,他才神情复杂地看一眼床上躺着的那人,收了眼神,又转身走了出去。
老大夫正坐在屋外一方青石上瞧着那坟堆叹气,谢乔顺着老大夫视线看了眼那处坟堆,走到对方面前,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交给对方,道:“这方子能治那里的病,但这方子不全,完整的方子,还要请老先生斟酌了病况后配出。”
老大夫接过谢乔手里的纸,扫了眼里面的药材,面色便愈发凝重起来,他道:“敢问殿下,这方子您从何而来?”
谢乔道:“这我不能说。”
老大夫叹了口气,道:“老朽现下没看过病人还不能确定,只是,若是殿下的方子真是治这瘟疫的药——”老大夫说着握住谢乔的腕,身体微微发抖:“殿下啊,您这是救了千万万百姓的命啊!”
陆玦扶住老大夫颤着的身子,面色凝重,道:“老先生,这瘟疫到底是什么?”
老大夫看着陆玦,道:“老朽要看过人后才能确认,这病及其罕见,老朽也只在一本古书上看过这张药方和这病,从未想过能亲眼一见啊。这病——”他顿了顿,满面惧色:“若是蔓延开——小陆将军啊,不光庐州城,恐怕,就连金陵城都要变成一座死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