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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老大夫的话说得深,小孩其实听不太明白,但还是笑着认认真真点点头。
谢乔看着那孩子,面上便不由得浮出一个笑,他上前一步,拍拍陆玦的肩,将什么东西塞进陆玦手里,陆玦一愣,便知道谢乔想做什么。
谢乔同老人说着什么,陆玦笑了笑,便趁着老人不注意将谢乔刚刚塞到他手里的钱袋塞进小孩怀里,又用衣服掩好。小孩儿眨眨眼睛,正要摇摇奶奶的手想说什么——
“嘘”,陆玦将白玉似的手指竖在自己嘴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他轻声道:“若是有缘分,等你长大了,来金陵还我们便是。”
小孩儿像得到了一个秘密般笑得眼睛弯起来,他学着陆玦竖起小小的手指,他故意放轻声音认认真真道:“嗯,长大到金陵还给哥哥。”
……
老人牵着小孩的手颤颤巍巍离去,一轮太阳在他们的身后冉冉升起,那和暖的阳光照在这一老一小身上,似乎是要为他们照亮和温暖前方的路。
谢乔他们看着这一老一小的背影,只觉得这几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
治好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一个多月过去,帐篷里越来越空,病人也越来越少,直至帐篷里彻彻底底空下来,老大夫和谢乔他们才可暂时喘口气。
这日,谢乔正坐在一块青石上,手里摆弄着个花环,那花环用这村里常见的野花编织而成,歪歪扭扭的。这些日子他一直穿着方便做事的粗布麻衣,此时坐在青石上便像个真正的乡野少年。暮冬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照得他眼珠分外黑而清,他面上便也添了几分稚气。
老大夫负手走到他身后,道:“哟,我竟没看出你还有这样的野趣。”
谢乔一笑,道:“不是我编的,是那个小姑娘送的。”今日那个说自己是梅香朋友的小姑娘同她母亲来接痊愈的父亲回家,临走时便偷偷塞给他一个花环。
老大夫笑呵呵道:“人家既送了你,你还不戴上?”
陆玦办完了事情,负着手来到谢乔身后,老大夫正要说什么,就见陆玦将手指比在唇间,老大夫便乐呵呵地不再作声。
谢乔不知道陆玦就在自己身后,他转了转眼珠子,挑了眉一笑,道:“这花环我戴不好看,怀瑜哥哥戴上,那才叫好看。”
老大夫看陆玦一眼,哈哈笑道:“是吗?”
谢乔点点头:“怀瑜哥哥生得好看。”戴这花环自然也好看——虽然说白了只是他自己心里痒想看那人戴这花环的样子。
“是么?”清朗的含着戏谑和笑意的声音响起。
谢乔:“……”
陆玦弯了身子,一双白玉似的手伸到谢乔怀里,轻轻松松将那花环挑起来,拿在手里看了看,谢乔转过身,清“咳”一声,就见陆玦笑了笑,眉梢一挑便把那花环扣在谢乔头上,他捏着谢乔白皙的下巴状似认真端详一番后,似是满意地点点头,道:“谁说不好看的,我瞧着我们乔儿戴这花环倒是好看得很。”
谢乔:“……”
“哈哈哈哈哈!”老大夫笑得前俯后仰,白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笑毕,老大夫喘了口气,才问正事:“今日又有人发疯了?”
陆玦点点头:“是,明明那病治好了,人却已然疯了。疯疯癫癫,满脸惊惧,六亲不认,见着什么缝就往里面钻。”
老大夫轻叹口气,道:“还是曾欺辱过那位姑娘的人?”
陆玦看谢乔一眼,道:“是啊。”
老大夫佯叹一口气,道:“他们怎么就会发疯呢?老朽能治病,却偏偏医不了疯病。”
陆玦又看了眼谢乔,有些意味深长地道:“说不定真是上天的报应呢?”
谢乔嘴里衔了根野草,他面上一笑,眯着眼看看竹林的方向,却不答话。
村里的病清了,却有人疯了,疯的还都是欺辱过梅香的人,村人便觉得是报应,他们便每日都到竹林里的坟堆前朝磕头乞求原谅。
“殿下,”章行此时来到谢乔面前,行了一礼,道:“您要的人已经带到。”说罢他一挥手,便有两个士兵压着一个妇人到谢乔他们面前。章行道:“这便是张顺和张梅香的继母。”
谢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问道:“她的丈夫和孩子呢?”
章行答道:“在殿下未至时便已经病死了。”
谢乔便走到那妇人面前,道:“他们死了,你却活着。”
那妇人低垂着头,颤了颤身子,哑声道:“我们已经得到了报应,你们还想怎样?”她最爱的、寄托了她所有希望的儿子病死了,她早就心如死灰。
谢乔笑了,道:“自然是治你的罪了。”
那妇人深吸一口气,抬了头面目狰狞地看向谢乔:“我有什么罪?我有什么罪?!我养大他们他们不该报答我么?!”
谢乔眼眸危险地一眯,冷声道:“章大人,在我大盛境内买卖人口该当何罪你是知道的吧?”
章行连忙俯首:“下官自然知道。”
谢乔朝他摆摆手,道:“既知道了,便拿她下去治罪吧。”
“下官遵命。”
士兵们压着人跟着章行走,谢乔看着那妇人的背影,道:“你有自己的亲骨肉,他们也是别人的亲骨肉。可怜你孩子无辜,竟要替你承受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