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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乔便问道:“大人何时出发?”
顾望此时也发现不对劲,他眉头微皱:“殿下问这作甚?”
谢乔便道:“自然是问好了时间,本王和大人一起前往。”
顾望眉头皱得更厉害,道:“小王爷,下官是去兖州查案,不是去游山玩水——”
谢乔把一块腰牌放到顾望面前,慢悠悠道:“陛下口谕,要本王与你前去。”
顾望:“……”
顾望本来面无血色的一人,被谢乔这么一堵,因为有气,面上便难得带了些血色,但是,这是天子的口谕,他什么都不能说,于是好半晌才憋出句:“下官三日后出发。”
谢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们三日后见罢。”说罢便转身扬长而去。顾望瞧着那没有正形的身影,难得眉毛都抽了抽。
……
谢乔走在秦淮河边的小道上,金陵是这样繁华,哪怕是在冬季,街上也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河里的画舫也不停歇。街边全是小摊贩,人们的交谈声、说笑声不绝于耳。
这是温暖又生气勃勃的人间烟火。这是大盛的江山和子民。
谢乔此时面无表情,他抬眼看了眼冬季淡蓝的天空,眼里讳莫如深。
上一世,就在不久后,他兄长留他在金陵监国,自己出金陵亲赴兖州,随即就死在兖州的刺客手上。安王起兵,天下大乱,金陵的世家大臣大部分都将嫌疑放在他身上:毕竟,他兄长无子,只要他兄长死了,皇位便顺理成章落到他手上——连安王起兵都是用了这个借口。
那时是陆玦率兵平乱,又将他兄长的棺椁亲自护送回金陵,他带了兵,压住了金陵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他谢乔才能活着登上皇位。
厉鸣悲要他说清楚,他回答不知道。他并没有撒谎,他是真的不知道。
上一世他兄长遇刺身死是一桩惊世的悬案。那时他兄长秘密亲赴兖州,却没有人知道理由。连他都不知道。
临走前那晚,他兄长只是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留了句:“乔儿,等我回来,同你说一件事。”
可他再也没回来。谢乔便永远都不知道,他兄长那时身为天子,到底为何要亲赴兖州。
杨肃或许知道,可杨肃和他兄长一起死在了兖州;兖州太守也许也知道,但安王起兵兖州上下官员皆站在他身后——这不奇怪,天子死在兖州,若是不从安王日后定会被清算,再加上安王本来就在兖州根基甚深,哪怕为了自己活,他们也会站在安王那边。
但安王兵败,兖州太守自缢身亡,谢乔拿了那些官员来审,却审不出任何东西。
这些年他一直提醒他兄长注意兖州注意安王,厉鸣悲也往那处伸了手,但是,表面上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
这一世,他绝不能让他兄长不明不白地死,那便一定要亲自去兖州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
并州。
谢泓站在回廊边上,撕了鱼饵去喂池塘里的锦鲤。他身边站了一人,身形清挺,芝兰玉树,面上却偏偏戴着面银质面具。
“丹漆啊”,谢泓一边喂着池中的鱼,一边道:“你确定陛下会亲至兖州么?”
那人开了口,声音诡谲而清厉,微微沙哑,口音也有些怪异,他道:“我放了至少三个饵在兖州,他自然会亲自去。”
谢泓一笑:“他若是不去呢?”
那人轻笑了声,笑意却发着冷:“他是个好皇帝,”顿了下,又开口,此时声音里却带了些冰冷的讽刺:“他是个爱护弟弟又重情的好哥哥,那他便不会不去。”
谢泓将全部的鱼饵撒进池塘,眯着眼看向那人:“本王什么准备都做好了,只差你这一计。”他看着那人一字一顿道:“本王拭目以待。”
第46章
金陵明王府。
徐来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看向谢乔,胖胖的脸皱成一团,他拽着谢乔袖子抽泣着道:“殿下啊!您怎地又要独自出门!您带上奴不行吗?”
谢乔抽抽嘴角,从对方手里拽拽自己袖子,道:“我这次是和顾望同行,不算独自出门。顾望是肯定不带什么仆从的,我带你像什么话?”
徐来皱着一张脸,正要说什么,就见谢乔朝他一笑,道:“徐来啊,这府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这家也要交由你来看我才放心。”
徐来听到‘我最信任的就是你’这句话旁的便什么都听不到了,他感动得眼泪汪汪:“殿下……”
谢乔便拍拍徐来肩膀,道:“交给你了,好好看家。”说罢便拿着徐来刚给收拾好的包袱潇潇洒洒走了。
徐来:“……”
出金陵北上自然要乘船。冬日里长江边上的渡口劲风阵阵,谢乔披着披风都觉得冷意从骨子里往外冒,他看着顾望一身素衣,连披风都没有,但那人腰板却依然似平日里一般挺得笔直,那双丹凤眼也如平日里一般清透明亮。
难得有点好奇,他便问道:“顾大人,你,不冷么?”
顾望面无表情看向谢乔:“自…自然不冷,陆大人冬日里也这般,吾辈为官,自该如陆大人一般,锻炼风骨和意志。”
谢乔:“……”
说话哆嗦,那便不是不冷,谢乔往下一看,果然见那人紧紧攥着拳,他无语半晌,才道:“陆玦是武将,再说——”,谢乔抽抽嘴角,道:“本王记得他也没大冬天作这般打扮活受罪吧。你到底什么时候看到他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