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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玦总算稍稍放下些心,他看向军医,道:“他日后每日要服的药直接送到我帐里来。”
军医连忙称“是”。药每日送到哪里,日后脉自然也是到那处把。
陆玦朝他摆摆手,道:“这里暂时无事了,你下去罢。”
“是。”
军医走后,那个有些狭小的空间里便只有他们二人。
陆玦伸了手,轻轻抚着谢乔的脸,又点点谢乔的眉心,喃喃道:“你总是这般不听话……”声音低沉而沙哑,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说着看似责怪的话,却终是微微俯了身子,将唇珍而重之地印在对方额角。
他起了身,干脆坐在床边,伸手轻轻碰着谢乔的眉眼,谢乔病得狠,想来累得也狠,这般碰着他,他都未醒来。陆玦的手移到他抿着的唇上,轻轻点了点那让谢乔显得有些稚气的唇珠,他终是忍不住悠悠叹了口气,轻轻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样说着,手却继续往下,他像把玩一件世界上最贵重的珍宝,轻轻碰了他的下巴、喉结、胸口露出的那一小片皮肤,最终,他将谢乔的手握在手里,细细看着,从手背看到对方手心里的纹路,接着,又像无数次那样,手指一根一根卡进对方的指缝。
他又看向对方的脸,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似的,漆黑如墨的眸子似有无尽浓云翻滚。
烛火发出“哔啵”一声轻响,陆玦像回过神般,眼神重新变得清澈明净。他看了眼将尽的烛火,便将谢乔的身子扶起来,让对方的脸偎在自己颈侧,他拿了自己的披风,小心翼翼地将人裹得密不透风,接着便伸了手,从对方膝下穿过,将人稳稳抱了起来——谢乔都来了,他自然不能让他睡在别处。
出了营帐,军医连忙迎上来,一见对方被他们大将军那样抱在怀里,便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记了。陆玦并未理会对方的惊讶,只是吩咐了句‘每日记得送药’,便抱着人走了,留下那军医在原地怔愣半晌。
陆玦抱着谢乔到了自己营帐,便见凌道远等在门口,一见着他便迎上来,看了看他怀里的人,又刻意放轻了声音,道:“他、他无事罢?”
陆玦看了眼怀里的人,道:“无事。”
凌道远这才松口气,道:“他病成这般样子都要来寻你,你就莫要怪他了。”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什么决心般,道:“以前是我有眼无珠错怪他!我不该说他与金陵那群纨绔一样。”谢乔一个被天子和陆玦宠着长大的王爷,病着都要千里迢迢来这杀机重重的战场寻陆玦,他对陆玦简直真心得不能更真心。之前那些混话出自他口,他自然要认错。
陆玦点了点头。
凌道远便道:“那你好好照看他,我走了。”说罢便转了身。
陆玦抱着谢乔进了大帐,便将人轻轻放在自己的榻上,看着谢乔额角有汗,便想端盆热水来为对方擦擦身,刚转身,便觉得自己衣角被人抓住了。
陆玦感觉到那力道瞳孔一缩,他连忙转了身,便见谢乔眉头蹙了蹙,接着,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夜色里,他看着他,苍白的面上便浮出一个让人惊心动魄的笑,他道:“怀瑜哥哥,果然是你。”声音却虚弱而沙哑。
陆玦的手一颤,面上却浮出一个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笑,他将手放在谢乔发上,道:“乖。”
他捉了谢乔的手放好,走几步倒了热茶,又在床边坐好,一手扶了谢乔起身,正要将手上的茶盏凑到谢乔唇边,便见谢乔晃晃当当朝他倾身过来,接着紧紧抱住他,他还有些虚弱,因此环在陆玦颈边的手有些发颤。
茶水哗啦泼了一地,陆玦无奈地笑一声,便干脆松了手,茶杯便直接掉到地上,裂了满身碎纹。
“砰、砰”
不知是谁的心跳。
陆玦将他紧紧回抱在怀里,手用力地掌在他后脑。他的唇凑在谢乔耳边,第一句话便是:“乔儿,你这般不听话,我又急又气。”
谢乔一愣。
陆玦却微转了头,轻轻咬了下他的耳朵,谢乔被激得身子颤了颤,便听对方凑在自己耳边,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深情,一字一顿道:“可我确实很想你。恨不得你永远在我身边。”
谢乔睁大了眼睛,陆玦退开一点,看着谢乔的样子便弯了眸子,他抵上谢乔的额头,鼻尖碰着对方的鼻尖,道:“我很生气。我很开心。”
说罢便放了手,又拿了毯子披上谢乔的肩。他起了身,将蜡烛点起来,又重新倒了杯热茶,塞进谢乔的手里。
暖黄的烛光里,谢乔还是一脸怔愣的样子,眼睛睁得有些大,眼睛黑白分明眼珠漆黑,他披着柔软的毯子两手捧着热茶,袅袅的热气徐徐扑上他的脸,陆玦突然便觉得这样的谢乔稚气又可爱。
他突然便觉得无比安心——他总是愿意,将谢乔放在这样安全、温暖、柔软又明亮的地方。
他道:“我去端些热水过来。”
“哦。”谢乔钝钝地点点头。
陆玦面上浮出一个宠溺又无奈的笑,便转身出去了。
谢乔喝了口热茶,苍白的唇上总算现了些血色。他重重吐了口气,总算觉得稍微安心:他终于见到了陆玦,且,陆玦平安无事。
上一世,陆玦在收回最后的许郡时,死在陈岭的那支冷箭上。这一世,他除掉了郑扉,陈岭也丢了性命。这两人死了,再没有那冷箭,这一世他兄长还在,朝野上下一心,雁关六郡自可徐徐图之,按理说陆玦便不会再有性命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