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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啊,也算没白忙。”孟雪回嘿嘿一笑,神态之间很有几分得意,“现如今咱们脚下的这片地方,就是用那旧厂房改造的。”
秦慕白挑了挑眉头,对他刮目相看道,“那孟老师确实当得起‘为民除害’这四个字。”
孰料,孟雪回听了这番褒奖却是慢慢低下了头,“我不是什么‘为民除害’的孟大记者,只想做个有良心的人,然后踏踏实实地过完这辈子。”
小记者抿了抿嘴,目光有些飘摇,这是他的心里话,因为憋的太久,所以每每思及总是欲言又止。难得他今天遇上了一个好听众,便不由自主地从心角里倾倒了出来。
“挺好。”秦慕白端起酒杯跟他互碰,觉得小记者既招人心疼又招人稀罕,只是太过单纯了些。有时候,单纯的人,反比娇纵份子更能摊上是非。
想到这里,秦慕白不经意地抬眼一扫孟雪回,对他见怜道,“虽然秦某并不看好实力悬殊的硬斗,但孟老师的先卫思想是值得嘉奖的。当下社会正缺有识之士,你也算是做成了一股子贡献。”
“嗨,瞧秦先生说的,没有的事。”孟雪回这个粗枝大叶的,脑子里的那点小心思,还不及自己的腕骨纤细,紧着秦慕白这么明面一夸,心里还挺乐呵的,着实是天真的可爱。
这两人一个主说,一个偏听,在饭桌上越聊越投机,竟都顾不上去搛盘子里的热菜吃。
等到桌上的菜略有些放凉了,秦慕白觉出了腹中饿意,方才匀出了心思去动筷。孟雪回见他守着小半碗要温不热的烫饭就餐,心中过意不去,于是从隔壁的空桌上拿来菜单交到秦慕白的手上,对他机敏开口道,“今天请秦先生过来吃饭,不能在待客上面委屈了,现下上桌的菜品都是我做的主,不若秦先生也着手点两个,好叫我心里过意得去。”
秦慕白这么个见惯场面的玲珑人,如何猜不透他的用意,这便弯了弯眉下一双秀致的桃花眼,笑容粲然道,“那,再来两个红豆馕尝尝好了。”
孟雪回还没遇过这么知趣的饭客,坐在桌上竟要替他这个做东的省饭钱。他慢吞吞地把递出去的菜单收了回来,料想秦慕白出门在外是个身份人,也不惜得在“吃”字上馋嘴。
这桌饭吃到最后,做东的跟赴请的两个人都挺客气,孟雪回别无他法,当真给秦慕白另叫了一碟子红豆馕来。
掌厨的大师傅看他这桌连叫了两次热甜食,便自作主张地把夹料的面饼给发大了一倍。于是,等红豆馕热腾腾地上了桌,仅从外观来看,便可推测出它用量之足。
秦慕白对着大师傅的好意犯了难,这红豆馕固然香甜可口,他却没有充足的胃量来容,若将这一碟子全吃下去,恐要叫人撑得发慌。
于是,他目光扫向举筷大动的孟雪回,欲要拉上小记者来排忧解难。
此刻,孟雪回正用筷子尖戳着面前的一碟脆藕下饭,冷不丁被秦慕白夹了两块红豆馕进碗,他抬起粘着米粒的腮帮子,目光很讶然。
“方才搛菜的时候蹭脏了袖子,这身衣服是明天拍戏要穿的,弄出油污来不好收拾。孟老师先在这里代我吃半份热饼,等我出去涮涮袖子就回来。”
秦慕白敛着眉头冲他抱歉一笑,假借涮洗的由头到外面走了一圈。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小记者捧着饱肚子歇在椅子上,一只手还温吞吞地攥了半块红豆馕。
“秦先……嗝。”孟雪回看到秦慕白来,眯了眯眼睛,一个招呼还没来得及打出去,先把饱嗝给响了出来。他自个儿坐在椅子上臊得揉了揉耳朵,心里头怪不好意思的。
这副情景落在秦慕白眼里是可爱的,小记者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就算犯起傻来也不见得会煞风景。
“马上下夜班了过来吃饭的人多,咱们也没什么要点的了,秦先生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找老板结个账先。”
孟雪回把话说完,撑着腰低头去翻钱包。秦慕白不动声色地看他忙,等小记者准备起身挪步了,方才出其不意地按住他的手,笑意悠悠道,“孟老师别忙,陪我在这说说话。
孟雪回愣在椅子上还未开口,又听他讲,“方才我出去的时候,已经预先付过钱了。”
秦慕白漆黑的眸底沉着一池清泉,且还洒满了细碎的桃花瓣,是浸了风,碾了香,波光粼粼的,只待谁蘸上饱墨去添一笔华彩。
他这般眼波流转地望过来,叫孟雪回被温柔的浪头打中了心窝,低下头去慢慢咬了一口红豆馕的脆壳,心慌慌地佯装起定神模样来。
第11章 西洋镜
是夜,等到孟雪回回到家中,已经接近九点钟了。他拎起开水瓶到走廊下洗脸,漫不经心地拔开木塞头,掉漆的瓶口并无一丝热气,可见保温效果并不显著。
孟雪回摘下鸭舌帽,动手往脸上撩了两把温水,他人是清醒了,耳垂却还是滚烫。
从小饭馆回来的路上,他跟秦慕白两人坐在车上不咸不淡地聊了会儿天。
原本气氛就这样静好着,孰料在下车之时,秦慕白忽然福至心灵,不但伸手替他竖起了衣领,其后又代小记者把松开的扣子,给一粒粒系上脖子。这份突如其来的耐心细致,叫孟雪回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这个点,夜风向来刮得大,孟老师要这么着回去,怕是要被吹着凉了。”影帝秦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