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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洵得了她的解围,为博美人欢心,立马把东西递了过去。苏玛珍做得一手台子戏,把钻石胸针贴在心口比来比去,刻意做出爱不释手的情景来,瞬间又叫金大老板心花怒放了。
金洵正愁美人难搭理,逢上这么个小插曲,当即把钻石胸针转送给苏玛珍。美人巧笑嫣然地把小礼物接了过来,逮着金大老板去厕所方便的间隙,随手把钻石胸针扔进了皮包里。她跟在白范达后面什么没见过,这么个小玩意还不至于落得惊喜。
诺普此刻甘当背景板,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他低头转向一桌子大菜,全程举筷大嚼。诺普近来已把“竹棍儿”用得十分熟练,就连夹黄豆也不在话下,故而没有受到餐具束缚,呼啦啦把搛到碗里的肉菜吃得一干二净。刚才开席吃水果,越吃肚子越空,可把他给饿慌了。
白范达瞅着他的吃相,嘴里“呵”了一声,是嫌弃便宜儿子不体面。这副没见过世面的蠢样子,哪里有他白范达的半分影子。
诺普听到了那一声“呵”,继续一声不吭动筷子,他知道白范达看自己不顺眼,也没指望在其面前能落得好眼色。他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只管胃里痛快了再等着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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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白公馆的西洋挂钟即将指向十点,季画拎着收纳妆具的小皮箱匆匆下楼,恰巧步子踩到了整点上,因为心不在焉,险些被这一声沉闷的报时给惊得神魂俱散。
这会儿白家的主子不在,仆役们亦不见人影,季画苍白着脸默默念了一句佛,小心翼翼地扶着楼梯把手往下挪步子。
白范达每次把他强征过来接私活,给的赏金固然丰厚,但对季画而言却是一场煎熬。有些钱,晦气的很,拿也受罪,他是不想沾手的。
季画满腹心事地走到楼下,先时受到的膈应还未缓过来,这会儿看到了大厅里烟雾缭绕的场面,只觉心口发麻,膝盖一软,险些就地跪下去。
空旷的钟声渐渐止住,大厅中央摆着黄梨木的长条香案,上供猪头果品共八样祀物,与之遥遥相对的一把桃木剑,挂在门框上摇摇欲坠,剑柄上红色的穗子垂下来,像一串将滴未滴的胭脂泪。
季画大着胆子往外走,绕过香案的时候听到烛芯爆裂的“噼啪”声。他低下头,看到吊在桌下的一叠黄纸符,在炭盆里徐徐燃烧,火舌舔舐过去,纸符被烘得焦黑,很快消弭成一段簌簌灰烬。
眼前情景莫名诡异,季画觉出了恐惧,脚下踉跄了两步,后背已然被冷汗湿透。外院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木鱼敲声,整个灯火通明的白公馆,瞬时变成了阴森森的地界。
季画大受刺激,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阴凉的晚风一吹,卷着他的衣角擦过去,仿佛连骨头缝里都在透着寒意。
远远的,白公馆的仆役们坐在大门口谈笑风生,正聊得热火朝天,看到季画上气不接下气地奔了过来,统一别过脸去,只做没有人情味的睁眼瞎。
季画抬起袖子往额头上擦了一把冷汗,滚了滚喉结,什么话也没说,默默走出了白公馆的大门。
等到坐着黄包车回了家,他二话不说,先差老妈子给自己烧洗澡水。进了房门,季画拉好屏风,遮遮掩掩地把外套换到一边,借着晕黄的灯光,在里头的穿衣镜前审视身体。幸而,身上除了那几处匿在袖子下的挨打淤青,并无多余伤痕。
季画长吁了一口气,等老妈子放好洗澡水后,方才走出去沐浴。家里没有置办西洋浴缸,他拿着香胰跟毛巾,坐在浴桶里猛搓了一顿,在搓红皮肤之余,颤抖着闻了闻手指,蹙着眉头将五指紧攥成拳,哗啦一声砸在了水里,还是觉得身上有味道。
拼命压抑了一路的恶心,再也按捺不住,季画濒临爆发边缘,趴在浴盆边上干呕了一声,被刺激出了眼泪。
“白范达,你就不是个人。”他煞白了脸,靠在潮湿的木壁上发出了一声痛苦喘息。
当晚季画辗转难眠,好不容易昏睡过去又频做噩梦,从白公馆带回来的这场坏情绪,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早上。
因为精神不济,季画推掉了手里新一天的妆活儿,他病恹恹地坐在大堂喝茶,直到贵客登门造访。
他住的这座老四合院,四面开阔,砖路平坦,只要大门口来个人就能看见。于是,外面鸣笛一响,季画抬眼就看到了秦慕白的别克汽车。
车子停靠在路边,秦慕白蹬着皮鞋施施然从后座上下来,老荣攥着车钥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手里拎了一只体积可观的大礼盒。
“听说季老板今天赋闲在家,我跟陈导告假过来看看你。”秦慕白不请自来,话倒是说得挺俏皮,叫季画挑不出错来。
“又不是逢年过节的,行这么大礼数干嘛。”季画目光落在大礼盒上,冲他淡淡一摇头。
“不请自来已经是失了礼数,哪有空手上门的道理。”秦慕白脸上笑了笑,朝老荣挥挥手,示意他把东西送上前。
季画把手按在盒子上没有接,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推辞道,“可季某人却也懂得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大家都是待惯了是非场面的人,要真把客气话当真,那也白在影视圈里混饭吃了。季画跟秦慕白平时除了在剧组碰碰面,并没有多余的交涉,他暗想,依对方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突然造访必定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