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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止澜冷冷道:“先不论那两名殒命的宫女,皆是冲着君上而来。那些黑衣人追击之时,并未对我们下杀手,而是将我们同时赶入傀儡阵中,可见其目的并不仅是我一人。若非如此,布阵人大可杀掉君上,将我制成傀儡即可,何必大费周章,将我们同时留下?”
祁璟的火扑哧一声灭了,顿时蔫了:“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认输,又嘴硬反驳道,“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即便把我控制住,也没什么用途。以老君上的性子,一旦发觉不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任由我胡作非为的。”
晏止澜却没有回他,一撩衣摆在床上躺了下来。
祁璟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让,让完之后发觉不对:“你做什么?”眼下天色尚早,根本不到晏止澜的睡觉时间,他突然躺下来干吗?
晏止澜闭上眼睛:“君上方才不是说,今天不许我出门吗?”
祁璟一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晏止澜是在跟他赌气吗?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一向刻板冷静自持的晏止澜,竟然会像个小孩子似的跟他赌气?
不过很快祁璟就醒悟过来,自己真是傻透了,晏止澜本来就是个刚成年的小孩子。
也许是晏止澜总是表现的很是沉稳可靠的样子,不知不觉间总让他忽略了对方确实比他小三岁的这个事实。虽然两人站在一起,晏止澜的身高确实比他高上那么一点,不过更大的原因在于自己的娃娃脸太吃亏。对此,祁璟再嫉妒羡慕,也无济于事。
只是晏止澜突然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让他颇感意外。
祁璟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跳下床拿起那本《孤门阵法注》,准备去找祁望山问问,既然这本书是他编撰的,那他肯定会对此有所了解。反正他又不问神裔血脉的事情,问魔界之事,祁望山总不会还瞒着他吧?
打定主意,祁璟便拿着书去找祁望山了,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呼吸绵长似乎睡着的晏止澜,低声吩咐守在门前的小內侍:“等半个时辰之后,去膳房挑几个爽口的小菜给晏公子端进去,口味要清淡一点的,不要甜不要辣,让他用了饭再睡。”
小內侍唯唯诺诺的应下。
祁璟站在门口踟蹰片刻,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看有没有被自己遗忘掉的事情。想来想去,还真给他想到一件事情,转头又对小內侍道:“哦对,晏公子用完饭,隔一时辰,睡前要沐浴,把换洗的衣服都先准备好了,别忘了。”
吩咐完这一切,祁璟再也想不到其他事了,遂放下心来,潇洒的去找祁望山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从他走出内殿的那一刻,晏止澜就睁开了眼睛,更是将他在门口跟小內侍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里。
其实从说出那句赌气的话之后,他就心惊的察觉到了不对。
这么多年以来,父亲常常教导他冷静自持,遇事稳重不得慌乱,他一直恪守父言保守己心,从未逾矩半步。未曾想,今日不知怎的,竟因一时意气跟祁璟斗起嘴来。
好在祁璟不曾发觉他的异样,反倒处处忍让,这让晏止澜更觉无地自容。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便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等祁璟垂头丧气的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晏止澜端端正正的坐在案桌旁,见他进来,便抬眼看了过来。
祁璟看看左右,心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诧异道:“你是在等我?”
晏止澜微微一点头,面色平静道:“坐。”
祁璟这会儿不仅是惊讶了,简直是有些惊悚了。他早习惯了晏止澜冷冰冰的样子,突然这么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话,让他莫名觉得心里一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于是,祁璟不仅没有上前,反倒后退了几步,警惕道:“你是不是傀儡阵发作了?”
晏止澜本来堪称温和的眼里,骤然变得冰冷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像三九天的冰渣子一样,寒冷生硬:“没有。”
祁璟还是放心不下,慢吞吞的往前走了一步:“真的没有?”
晏止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若是傀儡阵发作,你以为你还会好好的站在那儿?”
祁璟一听不乐意了,气哼哼道:“你什么意思?就算傀儡阵发作,我也有办法控制住。你以为你能那么简单杀了我?不可——”
“能”字被噎在了嗓子眼,祁璟低头瞅着距离自己不到一根手指的闪着寒光的七星灵剑,差点跳脚大骂:有本命灵剑了不起吗?动不动就召出来吓唬人!有本事威胁他,有本事真的杀他啊!
祁璟忿忿的顶着七星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反正他们两个心知肚明,七星灵剑根本杀不了他。
晏止澜召出七星灵剑的一刹那就后悔了,只是他一向将情绪隐藏的极深,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来异样,只是眼神更冷,嘴唇抿的更紧了而已。
实际上他心里已经后悔极了,明明是想跟祁璟好好的坐下来谈一谈,将他心中的想法说给祁璟听一听,不知为何,被祁璟一激,他就失控了。仿佛心底蛰伏了一只猛兽,时时刻刻准备着冲出牢笼,将他数年来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撕个粉碎,在他面前放肆的大吼大叫。
他似乎能看到那只猛兽就在自己面前,冷冷的注视着自己,不住的嘲弄自己:“晏止澜,晏繁之,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做事一塌糊涂,为人虚伪冷漠,离开晏家的庇佑,一事无成,甚至连晏家家主的位置都抓不住。明明是晏府名正言顺的家主,却要白白拱手让给一个牙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明明拥有这大月国最高深的修为,却被人制成傀儡。晏家的一切将因你而毁,你是罪人,你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