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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简直觉得自己这会儿真想好好教训顾良一顿。
他想打碎他所有的冷漠、疏离,更想打碎他树立在自己和别人之间的一层厚重的、挡住了所有外人好意的围墙。
片刻后,杨夜把啤酒吞下去,就像是借此吞下所有燥意。
这样以后,他才能把这戏演下去,尽可能平静地说道:“我看不一定。我找到了破绽。”
“是么。我编的故事哪里有破绽?”顾良问。
杨夜问:“查校长的确对幻梦一场这个毒有了解。但他怎么知道,丁乞丐是死于这种毒的?你怎么说服大家这点呢?”
顾良想了想,道:“其余人的尸体,或被藏在沙坑里,或被藏在棺材铺、后院,只有丁乞丐的尸体就在小巷里放着。所以查校长可能看到了他的尸体。”
“那晚他和风学姐藏完尸后,一起走到公寓楼,再各自回家。后来,风学姐出门去了棺材铺。查校长也有可能再度出了门。这个时候,他路过小巷,当然可能走进去,看到了丁乞丐的尸体。”
“那会儿正好是9点半左右。他再往前走几步,看见了李烧烤在给丁乞丐施舍食物。他撞见了两个丁乞丐,一个死一个活。所以那个时候,他不仅察觉了死亡循环,还知道李烧烤将计就计毒丁乞丐的事。”
“你说的事,没人能证明,他第二次出门的动机是什么?”杨夜问。
顾良:“风学姐会去棺材铺盯梢,他就不能去盯梢吗?只不过他发现了丁乞丐的事,所以耽搁了。再说,也没人能证明,他没有再度出过门啊。风学姐那会儿躲在棺材铺后门,查校长在外面的长街上走的话,风学姐是遇不见他的。”
对。很好。
杨夜心说,之前他跟荀枫对这个问题,编造的说辞是——李烧烤是去威胁查校长的时候,他自己说漏嘴,说他毒了丁乞丐。
但现在看来,顾良这个理由显然更合理一点。
杨夜赶紧那笔记在了本子上。
免得一会儿他忽悠刘然查校长就是凶手时,刘然会问这个问题。
顾良肯定会告诉刘然,他自己是凶手。
但杨夜一定会抢先让刘然相信,查校长才是凶手。
表面上,杨夜故作严肃深沉。“不得不承认,你这个理由找得很好,我很难反驳。”
“嗯。还有什么破绽?”顾良问。
杨夜道:“查校长杀了两个人,破坏了循环。他杀的两个人,一个是李烧烤,一个是丁乞丐。为什么死者是丁乞丐,而不是李烧烤?”
顾良道:“简单,丁乞丐死在李烧烤后面。所以他才是‘第二个’被查校长杀死的人,也就自然成为了打破循环的人。”
杨夜摇头:“第一次死亡循环里,丁乞丐是9点半中的毒。第二次循环,如果他是死于查校长之手,而不是李烧烤,那么他中毒的时间一定早于10点半。这样,丁乞丐会在10点半之前死去。而李烧烤是10点晕倒的,煤气能在30分钟内把他杀死么?通常来讲,不会这么快。他应该死在丁乞丐后面。”
顾良道:“这个不一定。当时煤气的浓度,我们无法判断。再说,李烧烤喝的酒里面不是加了药,药物可能加速反应。”
杨夜面露凝重:“啧,这么看来……你编的故事真的很周全。大家都会被你骗。”
顾良淡淡道:“抱歉了。”
杨夜挑眉看着顾良:“还有4个小时不到。听上去,我得争分夺秒,再找找看你哪里还有致命破绽了。”
“正是。”顾良点头,“我说了,我跟你坦诚一切,并不是我想输,更不是寻死。我将底牌都亮出来,依然可以赢。因为那张底牌他们没亲眼看见,所以我有转圜的余地。”
杨夜低下头,重重叹口气,面露几分颓丧。“我没想到,我们之间会走到这个地步。”
顾良平静地说:“早晚有这样一天。”
杨夜跟顾良演着演着,终究被他这句话给气笑了。
为了掩饰情绪,他端起啤酒喝了几大口,借着酒意深深望着顾良:“所以,也许这是我们相处的最后4个小时。除了案情,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是想对我说的?”
顾良道:“如果你死了,我还活着,并且侥幸能从这游戏出去、回到正常的生活里,我会给你烧纸钱的。反之亦然。如果你赢了,给我烧点纸钱。”
杨夜莫名嘴里的酒变得苦涩起来。
面上他却带笑看着顾良,调侃道:“你还挺迷信的。”
顾良说:“还好吧。烧纸钱什么的,也就是一个念想。当然,前提是如果你还愿意替我烧。毕竟这次过后……”
顾良心说——毕竟,这次的事件过后,在你心里,我成了你想害你的敌人,也许我们再也无法成为朋友。
这话顾良没有说出口,但杨夜听得明白。
于是杨夜心里的烦闷更甚——顾良是真的丝毫不信任自己。
哪怕跟情爱无关,他以为,自己这个侦探会什么都不顾,真要亲手送他去死么?
“好了,时间紧张,你我各自为战。”顾良捧着可乐站起身,离开了。
集中讨论室内。
刘然皱眉坐着,神情似乎有些焦虑。
这会儿,荀枫和李晓玉好像在商量什么事儿,两个人一起去了休息室。
至于顾良,他刚从杨夜休息室出来,转而去了自己的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