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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知道,你是怪物。你果然是怪物。”
“谢谢评价。”
那会儿明月也才14岁,尤其是在他妈面前的时候,他还不太擅长、也不想掩饰内心想法,他只想把这些让她难受的话都说出来,说得越尖锐越好。
她让他不痛快,所以他要和她针锋相对。
临走前明月看了她一眼,她还站在餐桌旁,难得的目光有一些呆滞。
一时间,明月竟觉得她突然变得憔悴和苍老起来。
其实他母亲长得真的很漂亮,说是绝色美人也不为过,念书的时候从来都是校花。在她读的大学里,她不止是某一届的校花,还被评为近二十年来后继无人的最美校花。
明月长得和她很像。但他讨厌她母亲,连带讨厌她的容颜。再连带着,他也不太喜欢自己的长相。
上语文课读到跟“明月”二字有关的诗句时,同学们都喜欢起哄回过头看他。
有时候读到“海上生明月”,有人开他玩笑:“你妈妈是不是叫海上?”
更多的则是类似于“人攀明月不可得”这种曲解一下可以变得很暧昧的句子,有同学会对身边的女孩子说:“哎,你不是喜欢人家明月吗?‘不可得’哦!”
很多时候,同学们没有恶意,是真的觉得他好看,好看得就像真正的明月一样高不可攀。可因为母亲的缘故,明月并不喜欢别人在意他的脸。
在那个“家”以外的地方,他是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的。
所以他会拿起书遮挡自己的脸,看似害羞,实则愤懑。他脸红耳朵红,纯属是被气的。
每次有人起哄回头看他的时候,有一个人都不在其列。那就是顾良。
如此,顾良在他心中,就又跟别人不太一样了。
这晚,并不知道母亲是否离开的明月,决定在教室多待一会儿。因为他并不想回去看到她。最好他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睡了,或者在书房看论文之类的。
到最后教室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拿笔很随意地做着卷子,打算再做两张就回家。
卷子做到一半,虚掩的教室门一下子被人推开。
明月抬头看一眼,视线下意识重新落到试卷上的时候,察觉了什么,又抬眸看过去。
——进屋的是顾良。他不知道遇到了什么,脸都吓白了。
放下笔,明月问他:“你没事儿吧?”
“没事。”顾良呼口气,“我最近住在我弟家。姨妈让我管他功课。他不想被我管,想出扮鬼吓我这损招。我调整一下,一会儿就去把他揪出来。”
明月笑了。“你怕鬼啊?”
顾良挠了一下头,面露些许窘意。“也是小时候被这小子吓的。”
把卷子和笔收起来,明月随手拎起书包。“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卷子还没做完。”顾良道。
“不要紧。”明月想到什么,问顾良,“你跟你表弟感情怎么样?”
顾良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答:“还不错吧。”
“他对你这样恶作剧,你不在意?”
“也没什么。都是小孩子胡闹,不伤感情。我病了什么的,他也很照顾我。一家人么,就是这样。”
“家人……”明月走到教室门口回看顾良一眼,“那我以后就叫你良哥吧。”
“啊?”顾良有些错愣。
明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陪着顾良去找他表弟段易了。
流传着各种恐怖传说的校园在入夜之后,显得尤为阴森可怖。顾良看上去应该非常害怕,但估计不想在比自己还小两岁的明月同学面前丢了面子,一路强撑着。
明月没拆穿他,只是看着他笑。
最后顾良是在一楼走廊的拐角找到他弟的。
把披着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白床单的段易从垃圾桶后面抓出来,顾良一把扯下床单,揪起他的衣领往外走。“你个幼稚的小学生,跑到高中来瞎闹什么?跟我回家写作业!马上小升初了,专心一点。”
站在校门口,明月目睹顾良带着他表弟离开。
那一瞬,校园内的所有灯都熄灭了,明月跟着“第七中学”这四个字一起被黑暗吞噬。
在他的前方,顾良沿着街边的路灯一路走远,离他越来越远。
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明月忽然意识到——他那样的人,就该走向光明。他跟自己是不一样的。
明月想,他该离顾良远一些。
自己既然选择好了要走的路,不该拖人下水,尤其是顾良。
再靠近的话,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毁了他。
次日是周六。顾良去到一家棋社。是昨晚两个人一起在校园里找段易的时候约下的。
这段时间的课间时候,两个常常一起下棋,彼此都有一点棋逢对手的感觉。
所以昨晚明月邀约的时候,顾良欣然同意。
但这一天他到了棋社,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明月。
打电话也联系不上他之后,顾良只得走了。
晚上顾良收到明月发来的短信。“抱歉,下午临时有事。”
顾良回了个“不要紧”,也没再就此说过什么。
那之后,在顾良眼里,本不熟的两个人,似乎就更生疏了。
很长时间,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更别说一起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