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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鲜亮,花纹重叠的配饰为他所爱,金银玉石更是他的心头好。丁海晏喜欢戴高冠,配明珠玉佩的习气,便是跟他学的。
如今看来,白霄正是用俗人二字装点自己,避免被长生界觉察。若丁海晏知道,他学白霄的那些,不过是白霄伪装出来的皮毛,又该作何感想?
但鹿时清百思不得其解,白霄既然执意保密,又何必留下朱砂梅下这几个多余的字,引来了常松涛的注意?
除了能把看到这张纸的人气得不轻,又有什么用处?
鹿时清觉得很可惜,他作为白霄的弟子,并不觉得怎样。遗憾的是,不是由常松涛亲手挖出,否则他面对“消遣你”这三个字必然要跳脚。
一炷香后,朱砂梅归位,水榭内外平静干净得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圣主看了这张水纹纸一眼,推开鹿时清的手。“虽然这纸上含义我也不懂,但我有言在先,我对你
的秘密不感兴趣,我只想报仇。”
鹿时清坦然道:“你终究是为此受伤,且还护我沧海一境安然无恙,我不能对你隐瞒这些。”
圣主接过胭脂鬼递上来的丹药,以水送服,不置可否。
待他用完药,顾星逢问:“这是他给的?”
圣主苦笑:“为了报仇,不得不虚与委蛇。”
鹿时清忍不住问:“除报仇之外,难道你就没有别的心愿了?”
若一心报仇,待他报仇以后便再也没有活着的动力,恐怕……
果然,圣主点头:“没有了。”满室沉默,片刻之后,他才又补充道:“原本还想再进生花雪原,回家看一眼……”
顾星逢眼锋一闪。
“你别误会。”圣主立刻道:“当年,待后来我能下地活动,便赶往雪原,却发现再也进不去。才知道是万千同族的怨念化为结界,把雪原隔绝……这世间,只有你才能打开雪原。但我明白,大家是不想看见我才这么做,我没有必要再回去。”
顾星逢垂下眼睑,不知在思量什么。
圣主道:“你放心,回生花雪原,绝不再是我的心愿。”
顾星逢抬眼,“我不会再与你为敌。”
圣主浑身一震,声音微微发颤,“此话当真?”
“嗯,我不与你为敌。”顾星逢淡淡道,“但我和生花雪原,也不会原谅你。报仇之后,你我便是陌路。”
圣主神色稍黯,但嘴边还是难得浮出一丝弧度来,“够了……你我不是敌人,我已是心满意足。”
鹿时清和顾星逢一回到住处,便立时拉住顾星逢的手,一脸歉疚地道:“星星,对不起。”
顾星逢怔了怔,“何出此言?”
鹿时清叹道:“你本来无需做出这种决定,是因为他令沧海一境暂时脱险,你才不得不保证,不会与他为敌。”
顾星逢问:“他护的是沧海一境,你又因何道歉?”
鹿时清一时没解开这话里的意思,顾星逢却已经将手放在他的头顶,轻声道:“此处也是我家。”
这一日辛劳坎坷,又与丁海晏决裂,鹿时清经历种种,坦然应对。此刻顾星逢不过说了淡淡的六个字,竟让鹿时清鼻尖一酸,没来由想流泪。
倒是他想得太狭隘,以为顾星逢是看在他的面上才护的沧海一境。殊不知,顾星逢在此长大,修的沧海一境的功法,接触的是红尘界的人,受的是他鹿时清的言传身教。
除了妖身和触不可及的记忆之外,他原原本本就是个人。
“星星,你说得对。”鹿时清感动不已,“我们一样,虽然有着其他身份,却都以红尘界为家。”
顾星逢道:“你说错话了。”
鹿时清点头,再点头,“对,非常错。”
“要罚。”
鹿时清微微睁大眼,望着顾星逢柔和的眉目,实在觉得这话与这神色并不和洽,但还是问:“……怎么罚?”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放在他头顶的手缓缓向下,如一片轻缓温暖的云一般,托在他的脑后。随后,唇上一热。
被吻了。
待鹿时清刚反应过来,顾星逢便已经放开他,微微别过头去,“罚完了。”
鹿时清看到,顾星逢的双颊正在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
他不由自主触碰自己的嘴唇,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指尖却似能碰到顾星逢的体温。脑子一热,鹿时清说:“够么?”
顾星逢用余光悄悄看他,见鹿时清这个举动,竟是脱口而出:“不。”
紧接着,鹿时清便稍稍踮脚,吻了回来。
顾星逢不甘示弱,立时将他拥起来,反客为主。
吻得绵长,吻得深入。鹿时清暗叹,这样总把持不住不是个办法,虽然和星星在一起,也无需把持,但是……
待几界风波过去,还是尽早给星星一个名分。
但风波过去,谈何容易。
之后的两日,鹿时清将收藏在水榭暗格上的藏书,该销毁的销毁,余者全都交由沈骁,发放给各峰弟子修习。两日忙罢,便到了宋家的忌日。鹿时清因对宋扬做过许诺,一早动身,前往钱塘梅花洲。
临行前,鹿时清再次叮咛沈骁,切不可让弟子踏出沧海一境半步,以免遭受不白戕害。
有万妖王的庇护,沧海一境再无伤亡,可是沧海一境外的惨状,却令他无可奈何。沿途遇到被欺凌的平民,鹿时清和顾星逢除了歼灭那些胡作非为的河洛静地弟子,还为平民指路沧海一境,让他们进去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