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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小丫头兴奋得脸上飞红,恨不得拽着自家小姐转两圈:“小姐小姐!这绝对是我见过做好看的牡丹了!府上从来没有人能养出这样牡丹的!”
    傅辛夷被良珠逗笑得不停:“这样花叶比例的牡丹是不可能存在的啊。”
    良珠还在亢奋,指着傅辛夷的作品:“现在不就存在了么?小姐想将这副画送给谁?”
    傅辛夷想了想:“皇后娘娘。”
    皇后身份确实更适合牡丹。冬季里其他的花多有耐寒耐苦的意味在,就像腊梅适合书生,适合一些朝臣,可全然不适合当今皇后。
    良珠虽然没见过皇后,但也觉得这样的花非常适合,认真点头:“嗯。那接下来小姐还要做什么?要不要休息一下。”
    做图费眼,傅辛夷看多了红花绿草,还要谨遵医嘱,隔开一段时间望一望远方才行。
    她应声:“嗯,等下再做一副。现在休息一下。”
    良珠从画上收回视线,多注意了一下自家小姐,当即发现傅辛夷手上有了不少红色勒痕,惊呼:“小姐,你手上这是怎么了?刚才弄得么?这都红了,要擦药的!”
    傅辛夷看了看双手:“考虑不周。下回我做两个手套就不会这样了。”
    良珠可不管这点,转头就去翻找涂抹的药:“小姐。书房里有备着涂手的药。先生不是早前说过要教弹琴么。顾姨娘早就给准备了。”
    傅辛夷:“……”
    琴是教了,学成了弹棉花。或许别人弹棉花都比她弹琴好一点。还好这个药最后还是用在了自己身上,没浪费?
    傅辛夷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思路清奇,笑出了声。
    “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在那儿还能傻笑呢?”良珠掏出了放药的盒子,取出药膏摆在傅辛夷桌上,气势非常强,“来,小姐。上药!”
    傅辛夷摊开双手,任由良珠上药。
    良珠给傅辛夷上药,嘴里嘀咕:“别看药普普通通,这是军部的万能药方。将士们在外总有一点小伤口,全用的是这个方子。刀上划伤冻疮伤口,全都可以用。”
    傅辛夷一听到冻疮,手轻微动了一下:“冻疮也行?”
    良珠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伤着傅辛夷,嘴里应声:“是啊。冻疮也行。不过傅府基本上没人长冻疮。煤炭够用,手炉也有。”
    药膏涂抹在手上,初感冰凉,随后微热。
    傅辛夷看着自己这双手。她护着自己的眼睛,平时总不让双眼累着,以至于这双手一样被娇养了两年,连点红痕都看着凶残得很。封凌的双手则不一样。
    “猫还好么?”傅辛夷问良珠。
    良珠笑起来:“嗯,好着呢。管事家里特别喜欢那只猫,李大夫的徒弟擅长接骨,也擅长做木工。他给猫后腿做了一个小支架,完全不妨碍猫走路。”
    傅辛夷轻笑了一声:“那挺好。”
    良珠“嗯嗯”附和着。
    傅辛夷看着手:“让人去给封解元送个口信,就说猫很好,管事很喜欢。这点药膏府上还有,顺便送一瓶去,就当管事的赠礼。”
    良珠惊讶睁大眼:“哎?”
    第34章
    一小罐药膏被以傅府管事感谢的名义, 送到了封凌暂居的家中, 摆放在他的书桌上。
    封凌神情很淡定,该涂药就涂药, 该写文章就写文章, 好似什么都没收到一样。
    封父出门早,晚上回来就要在封凌那儿晃荡, 看着他书桌上那罐药膏,嘴里啧啧出声。封父态度一言难尽, 让封凌偶尔产生扔墨块砸人的冲动。
    封凌刚写好一堆东西, 就见封父又过来晃荡,不由对上封父视线,极为无奈:“爹,你到底想干嘛?”
    封父一张糙汉老脸挂上了无辜:“我没想干嘛啊。我就过来随便走走。这房子就那么点大小, 你还不让我走了?”
    封凌:“……”
    说得很有道理。
    封凌无奈:“等我有钱了, 给你换套大一点的房子。”
    封父笑开,揶揄:“是你当官后有钱, 还是你成婚后有钱?”
    封凌朝着封父虚伪笑了笑, 关门关窗, 动作流畅得没有半点犹豫。
    封父摇头晃脑在外面说着:“上回回家, 还跟我说人家没意思。哎哟, 没意思。你懂姑娘家的心思么?你不懂。哎哟。这可怎么办啊?”
    封凌嘴角抽了抽,再度产生扔墨块砸人的冲动。
    他只能吐出口气,告诉自己:亲爹,亲爹, 命他给的。
    不过封父说的没错,他确实不太懂傅辛夷的心思。
    药膏肯定是她送的,可为什么拒绝之后,还主动给他送了药膏?因为性格温和善良么?封凌盯着自己桌上的药膏走神。他比上辈子更早拿到这个药膏。
    为什么呢?
    封凌的困惑并没有得到解决,最终不过是写了一堆字帖,让人送去傅府,专程给傅小姐练字。他不是不想借着字帖前去傅府问两句话,可又担心傅尚书会觉得他太过殷切,得不偿失。
    收到字帖的傅辛夷在府上偶尔会想封凌,但绝没想过主动去和封凌接触。她生怕自己再惹出点什么事情来,加快自己成家的速度。那可太可怕了。
    小辈装无事,长辈也不便插手。
    转眼大寒日来临,傅辛夷手上又多了一些成品,府上多了几盆南边才适合种植的常绿瑞香花。
    成品有山茶花的干花画以及水仙干花拼接画。山茶花做成一整幅和牡丹类似的画,但水仙不适合。水仙本身就有点微毒,花朵小且花瓣数量少,适合用滴胶做成饰品,亦或者做成一大把的干花,以数量取胜。
    傅辛夷将刚拿到的水仙花全剪了,在良珠说着“金盏银台”的感叹声中,把花全部压扁。
    金盏银台的立体感是没有了,就剩下一朵又一朵正面绽开的扁平水仙,外白内黄,小巧可爱。
    等水仙晒干后,她选了一张绘画用的纸,将变成干花的水仙花一朵朵贴到纸上,连着绿叶也贴了一些,最终形成了一副真的水仙平面画。
    随着时间流逝,颜色或许会褪一些,不过临时看看还挺好看的。
    水仙花并不算适合送长辈,傅辛夷就将它挂在书房里当挂画。
    良珠刚开始还在惋惜水仙花变成了压扁的干花,后头又忍不住欣赏起这幅画,每回走过都要去看两眼,觉得自家小姐可真是了不起。
    画画不行,但做画能力一流。
    至于那些瑞香花,本就不属于京城适合养,被搬运进温和一些的房间里,香气扑鼻,却只颤巍巍开了点白紫色的小花,绿叶耷拉且瘦弱,看上去相当可怜。
    傅辛夷都没好意思剪它的花,还给它多添加了一点腐叶土和草木灰,希望它能长好一些。
    除夕临近,府上年味越来越重,傅辛夷书房门口被挂上了红灯笼,门侧贴上了傅尚书亲笔写的对联。傅辛夷既要负责府上过年的事情,又要忙送礼的事情,感觉时间十分紧张,手上做花图的速度越来越快,受创的红痕更是愈加明显,看得良珠眼眶都发红。
    还未到除夕,下人匆匆给傅辛夷带了个消息:“小姐,后门有人寻你。是桂府三小姐。”
    傅辛夷这时正在书房里看账本,一旁管事正快速和傅辛夷说着除夕过后要注意的事项,比如与老爷交好的那些官员,即便不走动,礼也要到位。
    她听见下人带来的话,皱着眉抬头:“桂三小姐?我们约在年后见面。”
    那下人心惊,以为出了什么差错,忙解释:“可那人真是桂三小姐。上回她来府上,我见过的。”
    走了后门?
    管事意识到桂三小姐是私下来的,便开口:“小姐,您眼睛要紧,现在休息一下。我去让人给您熬个桂圆甜羮。”
    傅辛夷见管事给了台阶,也知道桂晓晓这回来得蹊跷,温和笑笑:“那我带人去后头看一眼。”
    管事见傅辛夷有自保意识,欣慰点头:“好。”
    傅辛夷跟随下人前往后门,路上随意问了两句:“桂三小姐一个人来?看着心情如何?”
    下人一一回答:“桂三小姐带了一个马夫和一个丫头。她心情看着不是很好,脸上都没什么笑。不过也不像是有急事。”
    傅辛夷想起卢家的事,应了一声。
    桂晓晓与卢旺申的婚事似乎还未彻底取消,至今为止处于名存实亡状态。外头传闻很多,卢旺申反正是不肯退婚,桂府那儿则是至今按兵不动,既不帮卢家,也不取消婚事,让人看不太明白。
    傅辛夷带着人走出后门,一眼看到停靠在门口的马车。
    马车边,桂晓晓坐在板凳上,身上裹着毛球一样厚实的绒披风,手上还拿着不知道哪儿顺来的瓜子在嗑,脸上表情算不上心情好,不过也看不出心情特别焦躁。
    傅辛夷微弯腰侧头,朝着桂晓晓温和笑起来:“晓晓,你怎么从后门来?”
    桂晓晓抬眼见着傅辛夷,忙把自己手里瓜子往身边人怀里丢,双手拍了拍抖落一点手上碎屑:“不进门。我马上就走了。临走来见你一面。”
    傅辛夷愣住:“临走见一面?你要去哪里?”
    桂晓晓拿手帕擦了擦手,朝傅辛夷笑了下:“蒙古。行李都准备好了,年前就走。还没定下什么时候回来。我爹说给我们约过年后见,可惜见不着了。”
    傅辛夷眼眸注视着桂晓晓,没问为什么走,只挺起了身子:“你等等。”
    她说完提起自己的裙子,转头就往府里跑,脚步飞快,半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桂晓晓看着傅辛夷背影,呆了呆,问旁边傅府下人:“她回去做什么?”
    傅府下人自然不知:“小的不知道。”
    桂晓晓挠了挠脸,忽然就笑起来:“果然走前见她一面是挺有意思的。看着都心情好一点。”要是碰上她其她几个小姐妹,肯定一惊二哭三质问,到了傅辛夷这儿,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心便松了一半。
    桂晓晓就在门口候着,时不时从身边人那儿再顺两颗瓜子嗑:“哎,早知道给傅家也带点瓜子,怎么车上就那么点?”
    她的丫鬟头疼:“小姐,这不是您的马车,这是大公子的马车。连马夫都是大公子的人。”
    桂晓晓叹口气:“哥就是不会享受。好歹桂府出来的人,准备点瓜子都那么小气。”
    傅府下人听着偷笑,心想着桂家三小姐果然不愧是不拘小节名声在外。
    匆匆跑回府上的傅辛夷轻喘着气,拿下了自己墙面上挂着的水仙画,覆上一层白纸后慢慢卷起。干花时间还未够,如今并没有到一碰即碎的地步,还能卷起。
    她用绳子系好画,连盒子都来不及寻,又提起自己的裙子,穿着自己柔软鞋底的刺绣小红鞋,飞快朝着后门跑去。
    到了后门,傅辛夷一看见桂晓晓,就跑到桂晓晓面前,将自己手里的画塞给她:“这是我做的。你要是喜欢,带着一起走。花是干的,时间久会变脆,你千万不要一直卷着。到了地方就展开来挂着。”
    桂晓晓听了一个莫名其妙:“什么画是干的?”
    傅辛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是花,花,我用花拼的画。”
    花拼的画?
    桂晓晓看了两眼傅辛夷,试探性展开了自己手上的画。画卷一露出里头的东西,便是一张隐隐透着后头内容的一张白纸。白纸后是还算柔软的水仙花瓣。
    当画完全展开,取下白纸,一整簇水仙便跃然纸上。
    是真的跃然纸上,因为是真的花。
    桂晓晓闻着画上隐隐透出的香味,惊诧看着这幅画:“这能放几天?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