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页
叶娘子擅长以毒救人,如果治不好也不过就是丢去一条命, 治得好那就是解了剧毒,又是一条好汉,但这世间又鲜少有叶娘子治不好的毒,也正是由此,邪心毒师的名声在二十多年前曾一度传遍江湖。
二十年前,有人身中七七四十九日中逐渐浑身溃烂, 最后化为血水的销魂蚀骨丹, 去了叶娘子常居的随珠小筑, 他在那里等了到毒发身亡,化为一摊血水也没有等到叶娘子归家。
从那天开始,邪心毒师自江湖上销声匿迹的消息不胫而走。
只有钱恒知道,她并非是失踪了,而是在栖仙山寻找草药时对进入山中的宿月心一见钟情,从而嫁入了宿家,成了宿月心的继室。
那一日,当年年仅十三岁的钱恒化名“有常”作为叶和璧的小仆,跟随叶和璧前往宿家,在宿家看着师父穿上红嫁衣,盖上红盖头,和宿月心以天地为媒日月为证,三拜九叩成为一对新人。
在场被双刀宿家邀请过来的武林人士中,无人知晓宿月心这位新夫人究竟来自何处,只知新夫人容貌美若天仙,与宿月心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
翌日,准备从宿府离开的钱恒见到挽了妇人发髻的叶和璧后,对她许下了一个承诺。
那时,叶和璧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想说的,最终似乎也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位唯一的弟子身上,也还是什么都没说送钱恒离开了。
顾纵英被许逸濯紧紧搂着,听他一点一滴的叙述着和钱恒和叶和璧师徒情深的故事,心有疑惑,不论是为何钱恒要化名,亦或是为何要隐瞒邪心毒师嫁给宿月心一事,还有如若这故事是从二十年开始,那当年许逸濯还未出生,后来又是如何成为叶和璧的弟子的?
疑惑很多,但他只是安静地听着许逸濯述说,什么都没问。
“二十年前,江湖人皆称世上没有叶娘子治不好的毒,但却不知,师父她本身就身中剧毒,无法可解。”
钱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故事中并没有许逸濯存在的理由。但是,他身为钱恒这个身份终有一天会被顾纵英知晓,只不过是早晚罢了。
所以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继续讲了下去。
若顾纵英能从中发现他话里的疑点提出质疑也好,他以后曝光身份后也就不会突然吓到少年了。这时的钱恒这般想着。
“难道说,叶伯母的身体之所以这般虚弱,不论宿伯伯遍寻名医都无法可解,便是因为那毒的缘故?”
许逸濯这么问也是为了缓解一下太过凝重的气氛,却不想,他却听到了许逸濯一声鄙夷的冷笑。
“呵。遍寻名医,他可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许逸濯只是这么嘲讽了一句,没有再多做解释,话锋一转道:“我师父中的毒,姑且就叫‘花信桃花瘴’吧,此毒从中毒的母亲身上而来,和阿英你身上的遗毒有几分类似。从出生之日开始,脸上便长有一块黑色毒疮,随着年纪增长,毒疮会越来越大,直至在花信之年覆盖整张脸从而毒发身亡。我师父遍尝世间毒/药,也不过是从花信拖到了如今的不惑……但她应该是满足了吧……”
说直最后,许逸濯的声音轻不可闻。
沉默了片刻后,许逸濯忽然问道:“阿英,青面獠牙的脸是不是很可怕?”他的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带着痛苦,就像只是为了得到顾纵英一个回答的普通疑问。
顾纵英不知许逸濯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他自以为许逸濯和钱恒关系平平,也就实话实话地回答道:“师父的脸嘛,是挺可怕的,有碍瞻观,怪不得要戴面具遮起来。”
钱恒暗自苦笑,作为许逸濯却仍要淡淡然道:“他是为了师父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
顾纵英有些好奇地问道:“发生何事了?”
“他十三岁那年离开师父,在江湖各处打听关于‘花信桃花瘴’的来历,一年一年过去,偶尔也会去宿府看一眼叶和璧,却始终没有带去那个承诺的结果。后来听说南疆有一种剧毒与此很相似,他便前往了南疆。”
到达南疆时,有草鬼婆声称确实有一种蛊毒的效果和“花信桃花瘴”的之毒一模一样,如若他愿意去一处毒物蛰居的洞窟给自己抓来七种毒虫,她便愿意教给他破解之法。
草鬼婆还扬言就算以他的用毒手段,也无法从洞窟内活着出来,如若出来了,她还会将自己所有的毒蛊都给他研究一番。
那时的钱恒还是未及弱冠,骨子里更多的是少年的自傲与不服输,甚至还有对那些闻所未闻的蛊毒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因此,他吞下了草鬼婆给他的一种招毒灵药。
草鬼婆说这灵药会散发出一种只有毒物才会闻到的味道,也能让他更轻松地找到这些难以寻觅的七种毒虫。
钱恒进入洞窟三天三夜,找到了七种毒虫,却也中了招毒灵药引来的蜘蛛毒。
草鬼婆没有说错,他确实在一日就找齐了七种毒虫,可这七种毒虫是通过灵药吸引来的毒蜘蛛引诱而来。
那毒蜘蛛是七种毒虫口中的粮食,被他引来无数,自然也就跟着一起出来了。
然而,被毒蜘蛛咬中之后,蜘蛛毒竟然与招毒灵药相克,让钱恒痛不欲生,更使得他脸上和身上冒出了无数毒瘤。
在洞窟中他找了无数的办法,用尽了身上所有携带的草药,依旧无法可解,最后他无可奈何,抱着微小的希望,用携带的小刀狠狠划破了脸上、身上的毒瘤,以此往复,直到体无完肤,浑身染血,最终,终于逼出了所中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