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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骞回望着自己多年未见的“皇弟”, 眸光幽深, 面上神情颇有些玩味,却也并未拂了他的意,微笑回应道:
“贤弟有心了, 这玄胤国宫中多年缺了你, 实在是空冷寂寞得紧, 为兄还记挂着在宴席上与你一诉衷肠呢。”
分明此时正是春和景明的天气,他身后的骆冰汐却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面色也显得更加苍白。
这些细节林卓自然未曾留意,见心中景仰的兄长对自己如此看重,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满面堆着笑,领着骆骞与骆冰汐朝宫内走去。
明长晔望着并肩而行的玄胤国三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向身边的方承尧笑言:
“瞧他们这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倒是与传闻不符。承尧兄,说来也奇怪,四年前我初见这玄胤国二皇子,只觉得眼前惊艳,不似凡俗人物,可未成想这几年愈发的泯然众人,当真不得不教人感慨唏嘘啊!”
“长晔哥哥,随意妄议他国皇室,这似乎于礼不合吧?”还没等方承尧回答,刚到达迎宾台的方慕慈已经微笑着接上了话茬。
撇开古剑嫁祸的事件不提,在这几位皇兄之中,她与方承尧的关系倒是最为亲近。
毕竟方承尧为人君子端方,待人接物也极为温文亲厚,她平日里时常到明琊宫走动,因此久而久之,也与明长晔熟稔起来。
“这又何惧,若是今日对话泄露了出去,那便是四殿下的过错。毕竟承尧兄温和敦厚,自然不会出卖于我。”
明长晔勾唇回怼一句,丝毫没将方慕慈的挑衅放在心上,只是转过头时,目光有意无意地在骆骞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同样注视着骆骞的还有方慕慈身后的骆华卿,旁人或许察觉不到,而被捆在他肩头的陈茗却能明显感受到身边的低气压,让人心头怵然,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这是……怎么了?
今天的骆华卿实在太反常,陈茗积累了一肚子的十万个为什么,无奈被封住了口,只能徒劳无功地“呜呜”呻/吟了几声。
骆华卿无暇顾及他,眉宇微蹙,很快捕捉到骆骞身后,骆冰汐眉心缭绕不散的黑气。
师从丘壑子,他又如何看不出这正是中蛊的症状,双拳不自觉地紧握,指尖狠狠刺入肉里,也恍若未觉。
骆骞……当初你待我如何,尚有皇权倾轧的缘由,可汐儿纯然无辜,何故要对她下此毒手?你的心里,究竟还有几分骨肉亲情在?
玄胤国的车驾已算是来访外宾的最后一批,等到南大门外不再有来客进入,青璃国众人便结伴返回设宴的凌霄阁,在布置好的桌位上列席就座。
“今日是端阳佳节,更是家人团聚、众宾欢宴的好日子,为表诚意,朕先干为敬,还望诸位纵享盛宴,餍足而归!”
青璃帝君方宇手执酒杯樽一盏,朝众人举杯示意,随即仰头一饮而尽。其后宴席正式展开,众宾相谈甚欢,言笑晏晏,除去暗流涌动,倒是一派安宁祥和、其乐融融之相。
“小妹,这道桃花鳜鱼是青璃的名菜,你尝尝看?”
林卓见骆冰汐碗中空空,担心晚膳不合她胃口,殷勤地夹了些菜品过去。骆冰汐顺从接过,脸上笑意却有些勉强。
她身旁的骆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一言不发地饮酒,莫测的笑意映在了清澄的酒浆中。
当真是……有趣得很呐。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端午国宴才告一段落,此时已是日头西沉,临近黄昏。
念在众宾客一路劳顿辛苦,今日宴会后便再无其他安排,各国来宾逐一向方宇等人请辞,随后在侍从的引导下返回寝殿歇息。
骆华卿也跟随在方慕慈身后返回芷熙宫,陈茗坐在他肩头,抿着唇不说话。
其实早在宴会开始时他身上的禁制就已经被解开,可与骆华卿这样置气还是平生首次,他胸中哽着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仿佛现在不管自己说些什么,都会惹得那人不快。
将方慕慈送回寝殿安歇,骆华卿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返回房中歇息。行至半路,他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发觉,于是找了个僻静处换上夜行衣,催动元力翻上了宫墙。
“抓紧我。”
他的声音低沉,还带着一丝别扭,陈茗轻轻咬住嘴唇,并不回答,却依言抱住了他。
感受到剑灵的靠近,骆华卿心中微微一叹,摇摇头摒除掉多余的情绪,飞身向各国来宾所宿的宫殿掠去。
与此同时,九阙宫西南角一处僻静的宫室中,骆冰汐正以手支颐,靠坐在窗台边的小桌上垂眸沉思。
她所在的宫殿是青璃皇室专为女眷而设的寝宫,由于每年都会来此处探视,久而久之住处也确定下来。与往日相比,一切似乎都没什么不同,除了胸臆间隐约传来的闷痛,以及不时传来的眩晕之感。
哥哥,我何时才能见到你?
一滴星泪若琉璃,悬在长睫上将坠未坠,她抽了抽鼻子,正准备举起手帕拭泪,一只修长冰白的手指却先她一步,轻柔地将泪水拂去:
“是谁惹得我们汐儿不快活了?”
骆冰汐霍然站起身来,只见一道秀逸颀长的人影从窗棂边一跃而入,轻捷无声地落了地,清艳绝伦的面容上一抹笑意美若幽昙,熏人欲醉。她从喉头发出一声哽咽,泪水顿时断线的珠子似的涔涔滚落,乳燕投怀般扑向那人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