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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若尘在得知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之后,在震惊无奈之余,似乎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和若尘相处多年,对彼此的心思都极为了解,对方这副反应,必然是在自己酒醉时见证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画面,恰巧自己对此全无印象,也不必费心思解释掩盖。
那么让若尘都难以启齿的表现,会是什么?
恃酒行凶?胡言乱语?衣衫不整?还是……
白锦漫越想越是面色惨淡,偏偏萧如赋丝毫没有察觉他的担心,径直取出两枚酒碗斟上酒,将其中一杯递到他眼前:
“夜里清寒,听闻白门主近期大病初愈,若是着风受凉就不好了。这是青璃军中常备的药酒,具有温养滋补的效果,滋味也很是不错,您不妨尝尝看?”
闻言白锦漫神情有些放松,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眼前的酒不是那后劲十足的龙泉酿,而是一般滋养身体的药酒。
这样一来,只要控制数量,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多谢萧将军美意,”他捧起酒碗浅抿一口,感受到清冽的酒香在唇齿间化开,“唔,果然是滋味纯正的好酒。”
萧如赋见他目含征询之意,于是也不继续拐弯抹角,微笑着问道:“倘若我们前往玄胤此行一切顺利,不知白门主后续将作何打算?”
“骆骞残杀前门主,长风门存在一日,便势必会让其血债血偿。”白锦漫冷笑道,“我们是江湖门派,此行本身以复仇为要旨,至于澜蓁古剑,并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他这番话的含义很明确,倘若青璃联军和骆华卿打败骆骞夺回了古剑,他们也势必会对那人赶尽杀绝;即使没能成功夺回古剑,他们也同样不会放过继续追杀骆骞。
江湖恩怨,向来对人不对事。
萧如赋眼神稍显晦暗,白锦漫的回答相当于避重就轻,看似表明了态度,实则根本没有正面回应是否会相助于青璃亦或是骆华卿的问题。
按照他们前行的速度,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抵达萝会城,届时城中人多眼杂,更加不方便商议此类问题,这里就是他敲定盟友的唯一机会。
他斟酌了片刻,换了个方向继续切入话题:“不知白门主可听过这样的说法,澜蓁古剑是大陆安定之神武,唯有掌握在胸怀疏阔之人手中,天下才得安宁。”
“玄胤大殿下心思叵测,行事狠毒,若是掌握着古剑,必然会为祸天下。然而自古以来最难测便是人心,纵然眼下的二殿下与之相比显得光风霁月,可难保此人遂心如愿之后,不会换上另一副嘴脸……”
稀薄的红晕漫上白锦漫的脸庞,被酒浆润泽的唇角弯起,他轻笑道:“未来会如何发展,确实谁也说不清楚,然而在背后这样妄议自己的盟友,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萧如赋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还待分辩些什么,白锦漫已经放下了手中空空如也的酒碗:
“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未来如何应对,不妨到时再议。酒已饮尽,夜色已深,明日还要早些赶路,在下就不多挽留萧将军了。”
“你……”
萧如赋神色愈发阴沉,薄唇紧抿,隐隐有发作的态势,此刻却从远处悠然传来一声唤:
“门主,我们去前方探查了一番,大雪尚未封住前方的道路,明早应该能够直接通行。”
“如此甚好,今夜辛苦你们了。”
白锦漫微笑凝视着朝自己走来的若尘,将酒碗放在酒坛边,缓缓撑起身来。
眼见着身边的闲杂人等越来越多,萧如赋也认识到这件事只怕很难继续谈下去,尽管心中不甘,也只能收拾好了残杯空坛,告辞离去。
他的背影映在若尘眼中,清凌凌的森凉一片:“此人方才是在找门主的麻烦?”
“你乱猜些什么呢,”白锦漫失笑道,“咱们现在怎么说都是明面上的盟友,即使他有别的打算,也不会蠢到现在就撕破脸皮。专程来找我,应该是为了争取长风门的支持。”
若尘的重点却全然不在他的话上,视线一刻也不移地停留在那愈发粉红的脸庞上,语调显得有些危险:“您又喝酒了?”
“这样明显么?”
白锦漫疑惑地搓了搓脸,感受到指下肌肤的温热,不由得哑然失笑:
“还真是……太狼狈了。”
说着说着晕眩的感觉侵袭而至,他身子微晃,眼见着有些站立不稳,若尘立刻眼疾手快地搂住他腰身,让人半靠在自己怀中:
“少主,您不胜酒力,属下扶您回房歇息吧。”
白锦漫点点头,心底却隐约他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分明自己只是稍微有些眩晕,根本不到需要搀扶的地步,那人却不由分说将自己搂得牢牢地,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罢了,他想。
见怀中人并没有挣脱的意思,若尘稍微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冷峻的面庞上浮现出丝丝浅淡的笑意。
两人相携着走进帐中,不久四处营帐中的灯火接连熄灭,众人纷纷入睡,夜色沉静,只余下猎猎风声萦绕在天地之间。
次日早晨,联军继续开拔前进,尚未被冰雪覆盖的前路之上阳光洒落,竟是一片向下延伸的坦途。
山间的跋涉对于元力者而言并不算难事,不过两日有余的功夫,他们就成功跨越了蜀离山脉,来到了另一道天然屏障——落岩沼泽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