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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夫干脆下了车,拉着马儿往前走,而刘台杜如林则一人一边,坐在马车上,杨六年纪小,蹲坐在了中间,他左看看右看看,两边都是偶像,顿觉得自己十分幸福,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车厢里,三人瞬间松快了下来,这才开口说话,没等苏俊侠诉说自己的抱怨和憋闷,杜青臣便转向眉头还未松开的刘夫子道:“夫子,您见多识广,在此地居住也久,您觉得,今年有旱情吗?”
“说不好,还太早,水位下降也是常有的事情,也并不是每次水位略略下降,便一定是旱灾,正如邱掌柜所说的,也许过些日子便有大雨了呢?只是我们多心了。”
苏俊侠张了张嘴,想说话,如今刘夫子也是他的夫子了,他也正练习笔画写大字呢,不过他有其他的看法,“夫子,我觉得今年真的有旱情,这天儿,它不对啊!往年这个时候,至少下两三场雨了,可是现在呢,根本就没有,我们村里的人正挑水浇地呢!井里的水位也下降了很多。”
“那这已经算旱了吧?”杜青臣询问刘夫子。
农民对天气最为敏感,地里一天没水,禾苗就会发蔫,他们就得挑水浇地,付出极大的辛苦劳动,而真的等到井水挑完,河水断流,那就是灾祸了。
刘夫子叹了口气,他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便是旱灾又能如何呢?
众人沉默下来,不吭一声,马车外,除了杨六年幼,一无所觉,便是杜如林跟刘台,眉头也皱了起来,心里发沉。
回了酒楼,苏冬正坐在屋子里,面前摆着一盘桃花酥,小口小口的吃着,他喜欢杜青臣做的这道甜点,所以就私自留了些,给自己吃。苏冬没想到杜青臣这么快回来,还逮到了他偷吃的现场,连忙站起来,挡住桌子上的甜点,脸羞的通红。
杜青臣轻笑,关于旱灾的担忧也散去了许多,家里养了只爱吃的小仓鼠,便是旱灾,他也要扛过去!
旱灾若是来临,最先出问题的其实是人心,而非粮食。
如今朝政虽不算清明,可他们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县令也不是恶人,倒也能安然自足,不受什么影响,便是真的遇了灾难,这一茬的庄稼种不出来,若是县中大户愿意开仓放粮,也能勉强扛过去这一季,怕只怕灾荒之下,人心乱了,便容易出事。
杜青臣暗自叹息,次日,便去找了趟苏俊侠,两人又一同去了邱家。
邱家是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坐落在镇子里,邱老爷虽已是花甲之年,却依旧精神矍铄,听闻他跟苏俊侠联抉而来,还亲自迎到正门。
邱家客厅里,邱老爷坐于上座,邱掌柜则在左下方第一位,再后还有一个稍年轻些的男子,与邱掌柜有几分相似,大约就是邱姨娘的父亲,邱家老二了。
杜青臣跟苏俊侠坐在邱家兄弟的对面,被待若上宾,杜青臣还能撑住表面,不卑不亢,处之淡然,苏俊侠却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阵仗,只能木愣愣的跟着杜青臣做动作,杜青臣怎么行礼,他便跟着怎么行礼,还自发主动的坐在了杜青臣的下方,摆出一副万事由杜青臣做主的姿态来。
邱老爷贫贱出身,打出如今这般家业,便是老了,也没人敢小瞧了他,杜青臣跟苏俊侠一进门,邱老爷便猜到了两人的目的,却一言不发,只是端着茶杯笑眯眯的请两位客人喝茶。
杜青臣道:“邱老爷,您德高望重,见多识广,我与苏老板今日贸然登门,实在是失礼,还请勿怪。但这次实在是有些事情不能确认,特来求您指点的。”杜青臣颔首。
“哦?”邱老爷笑呵呵的,看着慈眉善目,只是个安享晚年的老人,可是能做出送嫡亲孙女给县令做妾这种事情的老人,甚至他的儿子连个反对都不敢说,不能说,可见这位老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可亲,这是个杀伐果断,眼光毒辣的商人。
杜青臣微微一笑,道:“昨日,我们于泥沟河河畔参加了一场文会,结果看到了河里的那块巨石露出水面,我跟苏老板从小就听长辈们提起,说泥沟河里的那块石头一旦露出水面,便是旱灾要来了,我跟苏老板年轻,不经事,实在是担心,又茫然无措,所以特地来问问您,想看看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您觉得下面会有旱灾吗?”
“泥沟河啊!”邱老爷笑了,他是本地人,在此生活了六十多年,还真见过不少次泥沟河里的那块巨石,大多数时候,看到那块巨石之后,紧随而来的就是旱灾,只有极少数,后又下了大雨,缓了过来。他这一生,吃过草根,见过兵乱,遇过天灾,他什么没见过。
邱老爷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水,杜青臣也跟着举杯喝了一口,同样慢悠悠的一点也不着急,邱老爷才道:“今年的天儿,确实是旱了些,我虽没怎么出门,可是,地里的庄稼,如今也在浇水了吧?”邱老爷望着苏俊侠。
苏俊侠确实是在坐着的,唯一一个会关心这个事情,也清楚这些事情的人,杜青臣几乎连回村子的时间都没有,哪里知道这个,反倒是苏俊侠无所事事,经常跟村人兄弟们喝酒打闹,所以知道的清楚。
杜青臣见了,便更知道,这位邱老爷,安坐家中也能知道县中大小事宜,掌控邱家一切。
第63章
苏俊侠望了眼杜青臣, 见杜青臣没什么反应, 也就回答, “是啊!都挑水浇地呢!可是这哪够, 把人累死把井打干, 也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