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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臣轻笑,掩去他卖火锅底料赚钱的事情,继续解释,“只不过是我与苏老板之前都是种地出身,所以深知旱灾对百姓的影响,心中不忍,想着自己家中还有些余钱,就购买了些粮食,一则是为了自家,二来也是以防万一,至少能救济同族。”
若只是能救济同族的粮食,那其实并没有多少了,只怕连一县之地都救不了,邵青十分失望。
“大人何须烦忧,朝廷总有赈济的粮款吧?”杜青臣试探着问了一句。如今灾情还不严重,便是旱灾最严重的区域,也不至于家无余粮,最多只是禾苗枯死,这一季的庄稼颗粒无收了,人心浮动而已。
邵青闻言,他还没问清楚,反倒被一个酒楼老板追问了,邵青笑了,“自然,若是旱灾严重,遍地饥荒,朝廷必然是要赈灾的。”
“哦,那我们这些乡民,也能安心了。”杜青臣笑道,心里微沉。若是旱灾严重才会赈灾,也就是说,此刻的灾情,在朝廷眼里并不算严重,只怕这位邵大人也并非是来赈灾的,而是来探查的。也对,如今还不到秋收的时候,谁家没有能撑到秋收的余粮?便是禾苗枯死,一时半刻的也不至于饿死人,朝廷有的是时间慢慢探查确定灾情后再调粮。
杜青臣摆好了盘子之后,背过身意味深长的望了冯县令一眼,经过了这么大一会儿,冯县令也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有推杜青臣出头之嫌,若是引来了这位邵大人的关注,这批粮食平兴县只怕就保不住了,他嘴怎么这么快啊!旁人的灾情他管不了,先顾好自己县里吧!冯县令暗暗后悔。
见冯县令面有悔意,杜青臣才安下心来,至少冯县令意识到这样不妥了,应该就不会乱说话了。
邵青对此地的情况已经有了大致了解,也就放松下来,随意的询问关于平兴县求雨的事情,冯县令连忙道:“正打算跟杜老板说这个事情呢,杜老板,你如何看?”
“等等,杜老板不过是普通民户,家里也不过三间铺子罢了,冯大人何至于事事询问他?”邵青轻笑。
冯县令一时间哑然,他这不是习惯使然吗!难道他跑去找那个大字不识一个,向来只听杜青臣话的苏俊侠?或者专门跑趟邱家,跟他们家的人商量?!来杜青臣这里不挺好的,还可以吃个饭,跟刘夫子畅谈一番,顺便就把事情办了。
杜青臣拱手道:“邵大人误会了,我这里是酒楼,平日里冯大人就爱吃我做的菜,再加上夫子就住在我这酒楼对面,所以像是那些需要乡绅出力啊,文会啊之类的,都会顺道过来,让我帮着跑跑腿,办办宴会,上次文会和购粮不就是如此吗?冯大人来了,知会一声,便是我去跟苏家和邱家说,帮着跑腿办事的。”
“对对对!只是方便罢了,杜老板年轻心善也不怕麻烦,所以有点什么的,下官都可以跟他说一声,他就会帮我办了。就像这次求雨,下官就想着跟杜老板说一声,其余的就让他去跑腿处理了,呵呵……”冯县令笑着。
你够了!杜青臣暗自无语。
邵青叹息,“杜老板倒是不嫌麻烦,冯大人啊!自己的事情还得自己多动手啊!不能总是欺压百姓啊!”说着,邵青还拍了拍冯县令的肩膀,将之前冯县令怼他的话还了回去。
这是一个瑕疵必报的人。杜青臣暗自想着。
吃了饭之后,邵青也要带着仆从继续赶路,冯县令三人将人送到了镇子口,邵青拍了拍杜青臣的肩膀,叹息:“若其他县里的商贾都能如杜老板一般,我这趟差事想来就容易多了,百姓也不至于在灾荒之下艰难求生啊!”
杜青臣转头望了眼自己肩膀上的手背,道:“大人说笑了,我不过升斗小民,在其位才谋其政,便是天下商贾都如我一般,只怕也依旧挡不住天灾人祸,依旧需要朝廷赈济,救助百姓。”
邵青神色复杂,“你说得对。”
救灾是朝廷的事情,不是商贾的。
送走邵青之后,冯县令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离开了。”
“未必。”杜青臣皱眉,“他知道平兴县有粮,也许现在看不上,可是若有什么急需之处,便是再少,他也会给抠出来的。”
冯县令一噎,竟无言以对,因为杜青臣说的是对的,危急时刻便是粮食再少,邵大人也不会放过。可是那个时候,他们县里肯定也很危急啊!哪能把自家的粮食,送去外面救旁人呢?
“那怎么办?”冯县令有些着急。
杜青臣无奈,他同样也深知冯县令的脾性,办法肯定是有的,只是他也肯定冯县令懒得做不愿做,怕担责任。
比如从现在开始鼓励百姓攒粮,鼓励乡民挖深井,以保灾荒之时不至于因缺水而渴死,再往上递申请用库银购粮备用,这桩桩件件都可以做起来了,可是,冯县令是个懒散无能的人,能不做的事情就绝不麻烦自己,他便是说了也没用,他也不想得罪冯县令。
杜青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叹息一声,摇头离去。
刘夫子却没想过那么多,他也想到了杜青臣所想的那些办法,虽然没有杜青臣想的细致,也就对着冯县令道:“不如动用库银,趁着粮价还没涨太高,先买一批再说。”
“库银怎能轻易动用!不说上司允不允许,就说买了粮食之后,若是过些日子下雨了呢!粮食放坏了,银子也花出去了,这个责任谁来承担?!”冯县令果然如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