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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真生病?”
    “是。”
    “槿阁有什么异常?”
    “没有。”
    妘戟皱眉。那太子为什么故意来此?
    鳞蛊是琉尾洲皇家秘术,子鳞贴中蛊者皮肤上, 母鳞施蛊者持有。中蛊者前三天昏昏沉沉,鳞甲会在不知不觉间改造中蛊者, 三天后, 中蛊者恢复神智,一切如常,不会有丝毫中蛊迹象。
    直到施蛊者以母鳞唤之。
    母鳞唤子鳞, 中蛊者将瞬间被施蛊者控制,问什么答什么。此蛊厉害之处就在于中蛊者不管意志力多强大,本身有多厉害,只要中了蛊,控制下绝无撒谎能力,情感能力亦降为零,他们仿佛只是陈述事实的机器。
    妘戟又各种角度问了一遍有关太子的问题,鄢妩的回答都简单粗暴——“不是”“没有”“不知道”。
    鄢妩被鳞蛊控制,只能说自己百分百相信、看到、听到、确实已经发生的事实。
    妘戟更知道鳞蛊特性,所以问问题会特别有目的性。
    然目的性越强,鄢妩知道的越少。
    她被关在槿阁,晏沉有意防她,几乎没有任何消息。
    问完太子,妘戟开始问情兽一族。
    “情兽一族联系你了吗?”
    鄢妩面无表情:“是。”
    “情兽一族最近的动态。”
    “一、已训练出一支三十人的队伍;二,已派五人去琉尾洲找寻隐藏鄢字的方法。”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一,救我出太子府。二、送情兽进宫。”
    “送进去的是谁?”
    “不知道。”
    妘戟从袖中拿出一团空气,抖了抖,状似穿衣,下一秒,人凭空消失。
    一柱香后,鄢妩耳后的银鳞暗下去,眼睛的颜色慢慢恢复正常。
    神志重回那一刻,她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忍不住一抖——好冷!随即一愣,不懂自己怎么坐在床边,手脚俱冻得冰冷。
    梦、梦游了?
    她钻进被窝,呵了两口气,凝神想了想,并没有做梦或者其他感觉,略感奇怪地睡去。
    皇宫。
    妘画妘诗二女半靠在熹帝怀里,一个给熹帝斟酒,一个给熹帝捶腿,明光宫金碧辉煌,光彩熠熠,仿如白昼。殿下,丝竹悠扬,歌舞盈盈。
    熹帝满面坨红,眼神浑浊晕迷,嘴角带笑。
    皇帝贴身太监陈忠默默呆在三人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犹如老僧入定。
    三人享乐至半夜,一阵荒唐后,熹帝昏睡过去。
    妘画妘诗毫无睡意,俱懒洋洋半抻着头,中间隔着老皇帝四目相对。
    难怪情兽一族长年送了这么多人进来没有丝毫进展。
    这皇宫的禁制也太强了些。
    她们二人一进入皇宫就完全被封住法力,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仅如此,她们悄悄带进宫的各种奇珍异宝亦失去效用。
    引情铃失去效用,她们没法找到后宫隐藏的情兽。
    银鳞失去效用,她们没办法控制皇帝。
    隐身衣也没有办法用,一进入皇宫,透明的隐身衣就变成白纱,露出原来的样子。
    最开始,她们甚至连消息也传不出去,是妘戟等急了主动进宫,这才了解到宫内的困境。
    后来妘戟搜集了人类的蛊毒迷药等,欲让二女下到皇帝身上,最终也失败了。
    人类的蛊毒迷药瞒不过暗部,没有人比暗部更了解如何杀人。二女还差点儿身份暴露。
    二人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皇宫固若金汤,她们寻红渊迫在眉睫,实在等得心烦气躁。
    妘画妘诗二女一母同胞,从小便心灵相通,一个眼神就能感知到对方心思。
    妘画:真想什么也不管一簪子扎穿他。
    妘诗微不可闻一颔首,嘴角含笑:我倒更想一簪子扎穿他那里。
    妘画眯了眯眼:也可。
    妘诗:再这样下去,老皇帝必死无疑,我们可要克制一些?
    妘画:妘戟没叫我们克制,那就不克制。反正听他就是,我懒得管这么多。
    第二日,妘戟传信进宫,叫二人注意近几日新进宫的人。
    二女默默观察了五日,宫中并无新来的女人,且皇帝对二人依旧有求必应,宠爱痴迷,根本无暇宠幸其他女人。
    妘戟收到消息,皱眉,鄢妩该不会说谎才对,难道计划出了意外?还是妘画妘诗疏忽了?
    此刻陈忠住处。
    一清秀白净太监将陈忠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陈忠跨进房间时,那太监正麻利乖巧地摆放清粥小菜。
    陈忠爱吃酸甜口,檀木桌中央摆着腌玉片,其色泽光亮如玉,白嫩如婴儿手指,上面点缀着红椒细末,像红梅覆雪,陈忠一进门就闻到它的酸甜清香,一种新鲜的食材生气扑面而来,该是现做的。
    小太监见他回来,弯眼一笑,自然地把手背到身后,恭敬又不失亲昵,“师傅回来啦!”
    他背身给陈忠盛饭,轻声道:“外面天冷,您冷久了罢?粥正烫着呢,赶紧先喝一口。”
    陈忠的眼睛落到小太监手上。
    小太监不知道怎么用的菜刀,菜虽切的较好,但手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刀痕。他不欲让陈忠看见,不仅背着他盛粥,麻利放好后还用宽大的袖子挡住。
    小太监有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笑起来弯弯如月牙,还有单颗小虎牙,可爱憨厚。他是被养父母卖到宫中的。十六岁。
    陈忠原本有两个养子,都是在宫中收的。他已不奢望传宗接代,只想有个人养老送终。
    但之前两个都难令人满意。
    都在宫中摸爬打滚活下来,心思一个比一个沉,演技一个比一个好,但演技再好能逃得过陈忠的眼睛?他从小伺候熹帝,呆在熹帝身边三十多年,见过的魑魅魍魉其他太监如何能比?关公面前耍大刀,陈忠懒得戳穿他们。
    直到他抱着试试的心态去内务府看了一眼新来的,几乎一眼就看上了安顺。
    当年他和他弟弟分开的时候,他弟弟就这么大,也有一双圆溜溜不谙世事的眼睛,也单边长了一颗小虎牙。
    安顺不仅合他眼缘,性格也是实打实的好,有时甚至显得格外天真。
    但陈忠一点儿不介意,甚至愿意保护他的这一份天真。
    孩子懂事乖巧,为了给他做饭,手上全是伤口。
    陈忠心下动容,面上却仍旧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拿起筷子,“一起吃吧。”
    安顺坐下,没有推辞,笑眯眯给自己盛了一碗,没有客气。
    二人温温馨馨吃了一顿饭。
    这边。
    去琉尾洲打探消息的族人回来一个,对鄢枝道:“琉尾洲大部分地区已成荒区,皇族得一怪病,死伤无数,剩者不过三成,琉尾洲商人俱携宝迁徙宁国沿海。”
    “什么怪病?”
    族人摇头,“他们还在深入了解,我极速赶回,只知道这些。”
    琉尾洲似面临灭国之灾,形势严峻,令人咋舌。然琉尾洲却在此关头若无其事来沇国邦交,对国内情况丝毫不提,行为反常,不得不令人警惕。
    若他们真有不可告人的计划,琉尾洲如此,他们势必会非常激进。
    前去调查的情兽族人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特意派一人回来早点告之鄢枝情况,便于应对。
    晏沉这边亦差不多时间收到琉尾洲传回的消息。
    不过他派暗部去查已是一个月前的事,马的脚程无法与情兽一族相比,所以消息滞后到这几日才传回。
    “圣池枯涸,皇家怪病,十之八九速老而死,琉尾洲人亦多干涸枯死,场景甚诡异,此地或有怪力乱神之事。皇家幸存者,皆一夜失踪,无迹可寻。”
    晏沉将纸条烧掉。看来皇家不是失踪,而是举国来了沇国。
    琉尾洲面临灭国之危,为了生存,怕是要拼尽全力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东西。
    红渊死地。
    晏沉垂着眼,神色不明。
    红渊确实有能救琉尾洲的东西。
    红渊也确实有能改变情兽的东西。
    只不过,红渊之门事关整个人类未来的命运,打开的代价,非一族一国能承担。
    它能解一族一国一时的困境,但殊不知,一旦打开,或许是更大困境的开始。
    晏沉一个人坐了半晌,谢瞳走进大殿,奉上一盒子,“解药已出。”
    晏沉微微抿唇,他伸手打开盒子,一粒殷红如血的药丸静静躺在盒心。
    “制了几颗?”
    “三颗。”
    晏沉挥手让她下去。
    晏沉换了衣物,进宫。
    后山。
    四身饕餮的标志悬空凝立,猩红威严,活灵活现,不管见多少次,此标志永远给人胆寒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