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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争冷笑:“既然如此,那么还烦请丞相给朕一个解释。”
    他如猛兽狩猎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丞相:“为什么当初李总管提及这事时,你只当充耳未闻,不曾替朕向天下解释过半个字?”
    对方仍旧是咬死了先前的那番说辞,只说是那太监总管在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秦争眯了一下眼睛,反问:“那不知道丞相你是和李总管有什么宿怨?不然他怎么放着这满朝的官员不诬陷,偏要针对你?”
    还没等那个丞相开口,周勉就话里带刺地替他回答了:“我是不知道李总管和丞相有没有过去恩怨,只知道如果丞相倒台了,对皇上你个人而言倒是有益而无害。”
    秦争轻蔑地笑了两声,刚要说话,却被一道尖细的声音抢先了。
    他顺着声音看去,太监总管正板着脸在复述老皇帝临终前说的那番话,一字不差。
    时光回溯到那天夜半,老皇帝约丞相在宫内谈话,研墨的宫女早已经被挥退,从窗户的窄缝飘进来的几缕凉风吹得案上的烛火晃动。
    老皇帝坐在案几前咳嗽了两声,而后开口:“太青,我既与你是多年旧识,便也不愿意和你绕弯子。”
    太青正是那个丞相的字。是时他正跟他最瞧不起的阉人面对面站着,只是谁也没看谁。
    他佯装恭敬地作揖,说:“陛下请讲。”
    老皇帝先是假意抒情了一番:“朕现在基本是醒半天,昏睡半天,恐怕剩下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于是不免担忧我儿周勉究竟是否真的能一下子担此大任。”
    “反倒是朕的第四子周川,在外历练了有些年了,朝中的几位重臣对他的评价也都还算不错,认为他足以独当一面。所以朕想烦请你一件事:等朕病逝之后,好好地扶持周川。”
    “他脾气硬,不会说软话,所以还得麻烦你替他打点一下那些官员……”
    说罢,他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绰绰的人影倒映在已经改好的遗诏上。
    时针被拨回到现在。此时的太监总管正在一字不差地复述着,连语调都学得有模有样,以至于那位丞相的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位老皇帝的寝宫,只是耳边的嘱咐从原本宽厚沙哑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尖锐,险些划破了他的耳膜。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皇上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先是假模假样地说这不过是小病,吾皇万福金安,一定可以康复的。
    而后又拿周勉嫡长子的身份说事,总的来说就是在劝老皇帝三思。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当时老皇帝看他的眼神,明明眼尾是弯着的,眼神却那么冰冷。
    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人心里已经是明镜似的了。无论是他们联手搞的那些把戏,还是他们那蠢蠢欲动的司马昭之心。
    亏他还以为对方真的是在托付,不过是警告罢了。
    他后来托人把这事告诉了他的妹妹,那人的皇后。但是在丞相府惶惶了一整日也没等来回复。
    不过第二天的傍晚时分,他就得到了对方最强势的答案。
    一声尖锐的宣告,几声凄凄的啼哭,和那些匆匆赶来的后妃和皇子们,都在明明白白地昭示着老皇帝驾崩了的事实。
    而那日的他病得没上早朝,还没有宣布改换太子的事。于是那张遗诏还在那个太监的手里。
    思及此,他眼中的阴沉显而易见。
    第82章 造反
    可惜那个太监主管仿佛读不懂情况似的,早在他进宫之前就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宣读了遗诏。
    等他踏进殿门的时候,对方早就把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交代清楚了。
    遗诏已经在场传阅了一圈,连带着“当时有重臣在场”的消息也抖漏了出去。
    所谓的“重臣”一出,自然不断地有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只是他矢口否认了。对方眸色一黯,无视了那些追问的声音。
    老皇后还靠在床头哭得哀怆,碍于平时与世无争的人设,对着那张明明白白的遗诏辩了几句之后就不再吭声了。
    那个太监总管倒是装模作样地和他走了一段路。他冷笑一声,说:“李总管倒是说一套,做一套。”
    对方握着自己手里的拂尘,不卑不亢地回答:“哪里的话,奴才自然是宣王的人。只是害怕老奴如果瞒下先帝遗诏的话,今晚就要身首异处了。”
    他冷哼一声,眼里的轻蔑还没有尽数褪去,总归是没有否认。
    那位太监总管闻声,抬起眼睛,冲他笑了一下,眼尾的皱褶收缩,看得他泛起一阵恶心,于是两人在半路分道。
    至于那人到底从何时开始,完完全全地站到‘周川’的阵营的,他完全没有印象。
    只知道现在自己是骑虎难下,听着他原封不动的复述,除了苍白的否认之外无话可说。
    而现今‘周川’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两年,势力不容小觑。
    别说那事确存,即便是假的,‘周川’倘若执意要问罪,他也无处可逃,只有孤注一掷这一条路可走。
    没成想在两派的争吵发生之前,秦争自己先低声打断了那位太监总管的话。
    他说:“行了,李总管。给丞相留些面子吧。”话里的立场分明。
    接着就是照例提问是否还有要事要禀告,无事就退朝。结果自然是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间点去触霉头,于是全体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