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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漠北王没有退缩,坚持道:“陛下,我漠北对大衍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朝月拜,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臣愿意将五年的关税减少一成,作为迎娶穆欣公主的礼物。”
大衍与漠北间的商队来往频繁,行商们会深入大漠,将牛羊马屁运送到关内,再将食盐和茶叶布匹等物资送出去,赚取大量的利益。
边关的商税是双向的,分别掌握在两方手里,商人出关和入关都要缴纳一笔不小的钱财,而这些钱财,也是朝廷给养边关将士的主要财政来源。
如果漠北对大衍的关税降低一成,不仅意味着大衍将获取更多的利益,还意味着边关的贸易将更加通达,商业繁荣之下,带来的发展和便利并不仅仅是价值可以衡量的。
户部的那些官员听到这话,眼睛立马就亮了,作为国库的管理机构,纵使如今国家繁盛,并不缺钱,但他们还是习惯性地想往里面搂钱。
不过碍于天威,他们理智尚在,都没有开口,只是静观其变。
何星洲当然不会答应,安抚性地看了穆欣一眼,笑道:“漠北王的忠诚,朕已经体察到了。今年雪灾,漠北大雪,受灾比大衍更甚,朕实在挂念漠北百姓,那一成的关税就算了,还望漠北王体贴臣民才是。”
一席话说得漠北王捏紧了拳头。
这不是在训斥他不善待百姓,在受灾之际,还一心为了迎娶美人,强行压低关税,叫他底下的子民饿肚子吗?
要不是同他一起赴宴的臣子都是他的心腹,单单这句话,都将会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
相信这话要是传到漠北,他的那些兄弟一定会不遗余力贬低他的德行。
他张嘴想要反驳,可台上的皇帝陛下眼神太过锐利,似乎能将他的心思看穿一般,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宫女给他倒酒。
“好了,今日难得佳宴,不谈国事,漠北王好好尝尝我大衍的酒,和你们大漠有何不一样?”
他把话题轻轻揭了过去,漠北王也不好胡搅蛮缠,端起酒杯,遥遥向高台一敬,一口饮下。
酒液确实香醇,馥郁醇厚,回味悠长,比不上大漠的酒烈,但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宴会重新热闹起来,那些官员纷纷向他敬酒,漠北王为了维持谦逊恭谨的人设,不管谁来都陪着喝,一杯一杯下来,也叫他有些醉了。
酒意上来,他怕自己失态,像陛下请示后,由太监带去旁边的园子里醒酒。
如今是春日,园子里景色正好,皇家园林,设计自然精巧,他在漠北可没见到这样花团锦簇的好风光,也不记路,七拐八拐间,被太监带到了一处亭子里。
亭子里还站着一个人,月光下,美人身披茭白的纱衣,似乎拿着一朵白玉兰把玩,她的身量消瘦纤长,长发随意挽成一个髻,剩下的都披散下来,晚风吹拂间,衣服和头发一起动,恍若神宫仙子一般。
漠北本就不清醒,如此便完全痴了,他直着眼,呆呆上前走了几步,靠近看,美人容貌更甚,妍姿俏丽,如入画中。
等他走近,美人似乎是被他吓到了,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行过礼,就要离开。
“等等!”漠北王当然要挽留。
他下意识拦了一下,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唐突,连忙收回手,急切问道:“这位姑娘,你住在后宫?”
越白安心里嗤笑,这是把她当成哪位娘娘了?看他的表现,还真是狗胆包天,连皇上的女人都敢肖想不成?
不过她今天有任务在身,虽说心里不屑,脸上仍然一副怯懦不堪的模样,柔柔道:“不,陛下后宫只有皇夫一人,我、臣女只是陪着公主进宫。”
“臣女?你是哪位大人家的小姐?”漠北王的心中蓦然升起了轻佻之意,想着要是哪位不入流的官员,他就向陛下请旨,让陛下将人直接赏赐给他便好。
不怪他如此轻慢,大衍的女子地位虽说比不上男子,但良家女子,权益还是得到保障的,不许买卖不许欺负,不然若有人报官,处罚非常严重。
但是在漠北,那种地方,连老人都不当回事,冬天没吃的饿死几个都是常事,更何况女子?在漠北人的眼里,不论良贱,这些女子,不过是物件一般,随意赠送买卖即可。
也就贵族的女儿有些地位,但也就那样了,漠北王一开口,谁家的贵女还敢不献上来不成?
所幸越白安不知道他内心想法,不然这场戏是完全演不下去的,她不敢保证自己会忍住不暴打这人的狗头。
“臣女家父越明德,正是当朝丞相。”
漠北王笑容消失了,丞相,他当然知道在大衍的官员中算得上什么地位,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样出身,叫他有些忌惮,顿时失去了之前的轻慢。
“原来是越小姐,宫里今晚有宴会,小姐为何不去参礼?”
越白安摇头,月光照耀下,她的脸庞格外孱弱,叫人忍不住疼惜。
她特意调整了个比较完美的侧脸,对着漠北王,心机开口:“宴会人多,我不喜热闹,宁愿与月光为伴。”
这一身的忧郁气息,是最能打动古人心弦的东西,漠北王不是文人,但也有颗崇尚大衍文化的心,立刻就被俘获了,眼神呆呆的,只是望着月下美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越白安明媚一笑,又不失仪态,告辞道:“天色晚了,宫门将要下钥,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