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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达慷慨激昂,月亮被吵得用云捂住了脸。
燕灰坐起身,赵豪的鼾声此起彼伏。
亚麻的布帘合得严密,他伸手拨开窗帘的缝隙,一股清亮的光流淌进来,是对面新开楼盘顶层的激光灯。
伴随闪烁的航空警示灯则像猩红的血斑。
在靠床的墙面打窗户安全隐患大,更有不吉利的说法,赵豪花大价钱请的设计师以“共婵娟”为主题,取意风雅,向皇宫的朱栏玉砌看齐,成品却是一塌糊涂。
躺床上赏二十八楼的月亮,真正的高处不胜寒。
赵豪就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他可能初中文凭都没拿到,却逢人就说自己生平最大的爱好是看书,一本《西游记》天天傍身,没事儿翻两页,每次就只翻那两页。
燕灰瞧那道白光瞧得入迷。
往复的白光像是安静了的闪电。
闪电让他记起那晚从天而降的孟淮明,而现在他已经基本能确定,那不过又是臆想幻觉的结果,因为再次醒来的时候,赵豪浑身酒气躺在他床边的木质地板上,玄关传来呕吐物的酸烂味。
一只手点在他的脊背中央。
“看什么呢?”赵豪的手掌回到突出的第一节 脊椎骨,往下顺了一遍。
他总是用对待动物的手法对待他。
燕灰把窗帘向两边拉开,赵豪探头去看,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
他讪讪收回脑袋,想不出什么其他意境。
他现在只想做,而他想就能。
于是就把燕灰按在亚麻窗布面上,看似厚实的窗帘布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温暖,玻璃墙能冰住骨头。
赵豪在这等事上充分提现了雄性兽性的一面,偏偏他要当与众不同的野兽。
他起初要听的东西,燕灰做不到,几次三番后就各退一步,用艳词替代。
效果居然意外的好,可以是说是正中了赵豪的下怀,他热爱又不明白的文化趣味。
其实不论内容是什么,要得无非是咿咿呀呀的刺激,猎物被利齿咬断脖子前还要念两句诗,背几句词,实在有种别样的冷幽默。
燕灰后来就不怎么挑艳词了,念东西都差别不大,于是他就随意回忆近期读过的文字。
——野花即是野花,公子即是公子,但野花并无伤人之刺,公子你……
赵豪低吼,揪住他的头发让他接着说,他说不出来,后半句就要寄到下回。
赵豪当他是女人,是幼兽,是孩子,是他不能明了的忧愁,是一口深不可测的温洞。
燕灰的意识很清醒,同行写过靠做做出来的爱情,他知道,但不相信。
做是动词,爱是名词,动词代表□□,名词代表心灵,这两个字放在一起,就是灵|肉结合的缩写,男男女女趋之若鹜,爱情从中结出果实。
赵豪像头狮子,文学里常把这种行为比喻为像一头健硕的牛在耕耘,但赵豪像一头离群索居的狮子,他不俯首,他只要拍碎猎物。
进食优雅是后天的培养,他憋死了,衣冠楚楚是少年玩意儿,赵豪听不懂,他能听懂的,就是衣冠禽兽,那是在骂他,他会不高兴。
燕灰咬住嘴唇,眉头紧紧皱起。
——咚咚咚!咚咚咚咚!
燕灰瞳孔骤缩,惊吓伴随峰值,赵豪被他裹地缴了械。
“燕灰!你在吗!”
燕灰猛地向后躲,赵豪一把拽住他。
他的反应太过强烈,简直像是要撞破玻璃去跳楼。
——咚咚咚!
孟淮明把门拍得砰响。
第5章
深夜的敲门声如同地底世界传来的鼓点。
很久没人来开门,孟淮明呼吸渐沉。
他知道里面有人,在楼外仰望,二十八楼的灯火塑成方方正正的一格。
十一月的夜晚温度骤降,寒气上涌,凉霾弥散。
孟淮明记得那天夜里,燕灰只穿了件薄薄的睡衣,袖管裤管摇摇晃晃,赤脚踩在地上。
他是从秋天开始就要裹毯子的体质,有地域性的风湿,孟淮明抓住他手腕的时候,触感就像握紧一段悬垂的冰凌。
——咚咚咚!
“再敲他妈的老子头给你拧下来!”
赵豪摔钢板似得把防盗门往外甩,夹带脏字的谩骂比风跑的还快,一个音不漏进到孟淮明耳朵。
铁板差点就要砸上他的脸,孟淮明后退几步,安全通道的应急灯全部大亮。
眼前的男人四十左右,个子挺高,大冷天也光着上半身,下面只穿了条廉价的条纹四角裤。
“你死了祖宗是不是,大半夜敲个屁门!”
用语恶劣至极,三句话没一句不带屏蔽词。
搁平常孟淮明也不好惹,他当了这样久的“文人”,骂人的本事却比以前长进不少,在变着花样磕碜还不吐脏字的人堆里混久了,就算是耳濡目染。
可现在不行,他是来找人,不是来找事。
“叔,对不住您。想向您打听个人。”孟淮明控制语速:“燕灰,他是不是在里面?”
“找什么燕灰,没这号人。”
赵豪抱着胳膊,不耐烦地说。
他决定来开门,纯粹是因为一时兴起。
每个男人心中都住了个淘气的男孩,从小到大,男孩儿从来不介意在满足感官的事物上浪费时间。
玩耍和应战是一种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