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错没有看另外两位青年，直接选择了正中的主面试官：“您好，请问您有时间，接受一个三分钟的访谈吗？”
    女人看着她，轻轻推了下眼镜，原本冷静克制的面容上浮现一点淡淡的笑意：“很久没有人来访谈我了。现在，开始吧。”
    楚错没去揣摩她话里的意思，按照心里预想的访谈纲要，一道一道题问下去，可才问到第二题，她就敏锐的感觉到，这位主面试官根本没有在回答她的问题。
    面试很快结束。
    楚错看到三位面试官隐晦的眼神交流，也大概猜到自己的表现并不算太好，譬如第二题里说的终止访谈，譬如最后一题，她与面试官的谈话并不太顺利。
    她站起来，朝面试官微微鞠躬，拉开椅子走了出去，心里开始计划着下一场面试。
    “楚小姐。”
    身后有人叫她。
    楚错回过头，看见是先前面试的主考官，她目光犀利，神色淡淡：“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团队？”
    楚错一怔，旋即笑了：“当然，我的荣幸。”
    江林秀微一点头：“明天入职。晚点会有人联系你。我叫江林秀，以后我带你，你叫我一声师父。”
    楚错低下头，认真的叫了一声师父：“谢谢您。”
    她大概能猜得出来，另外两位面试官不太喜欢自己，是她坚持选她的。
    江林秀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楚错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西装也掩不住的窈窕曲线，纤细却挺拔，是她理想中的职业女性的精神面貌，她转过身，对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我很期待。”
    ……
    有了那天启明公司内部的分歧，再与对方欧美区负责人谈判时，进展顺利的多。
    纪淮川将合同谈完，就订了机票回去。到家时刚好六点，一家人等着他吃晚饭。
    纪家人少，父母早年感情不和，母亲带着弟弟独居海外，现在家里就只有奶奶和父亲，加上他，饭桌上也才三个人。
    纪淮川坐下，跟父亲聊天：“启明公司的项目谈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回云沧？”
    纪严皱眉：“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
    纪淮川神色淡淡，给老人剔掉鱼刺，夹到奶奶碗里：“落叶归根。”
    这落叶说的不是纪严，而是前不久刚刚诊断出胃癌的奶奶，这消息至今还瞒着老人家，只怕她接受不了。
    纪严沉默了。
    徐漱年接过孙子递来的鱼肉，粗糙温暖的掌心拍了拍他手背：“怎么样？见到小末和你姑姑了吗？”
    纪淮川抬起头，一向冷淡的脸上浮现温煦的笑容：“都见到了。她们已经在准备，等您回去。”
    老人浑浊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透着无法掩饰的期待，纪严垂下眸子：“那就准备一下，淮川，你安排好。”
    纪淮川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当年家里生意败落，临近破产，爷爷带着一家人远走东南亚，几番打拼，最后终于在南方小城站稳脚跟，也扎下根来，后来父亲接过爷爷手上的生意，终于时来运转，一路顺风顺水，再到现在，纪氏交到他的手上，已经成为业内最有潜力和前途的公司。
    回来之前，他已经将一切安排好。
    纪家的老宅已经收回，院子里已经重新种上爷爷喜欢的香樟，一切摆设尽可能的复原，这座经历过时间沧桑的旧宅，如今在等待它的主人归来。
    一旦作出决定，搬家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这几年，纪淮川早已有意将公司的业务范围往北拓展，跟他亲近的下属，如齐铭、陈豫商，都早已知道他的打算，在知道他的决定后，便大刀阔斧的开始整顿公司，准备好新的公司选址和人员。
    至于家里，因为人口简单，两个男人一个老人，行李本就不多，大概是这么多年来对这里从无牵绊，也未曾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所以走的时候也毫无留恋。
    飞机抵达云沧市。
    中午的阳光正好，程末捧着一束鲜花，大概是因为不够高，隔着很远就跳起来挥手，身旁的男人穿着一件修长的黑色风衣，大概是看她跳的累得慌，干脆将她抱起举高。
    老人眼神不好，走到近处才认出她，泪光微闪，冲她招招手：“这是我末宝吧？过来外婆这里，都长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程末眼泪一下掉了出去，冲过去抱着老人不松手，过了半天，才抬起头：“外婆，这是贺辞。”
    高大清隽的男人微低下头，笑意淡然温柔，握了握她的手，也跟着叫了声外婆：“上次没能去看您，我很抱歉。”
    他只说了一句话，便将时间留给纪家人，在程末身后站着，隐隐有将她圈在怀里的意思。
    家人说着话，纪严却在一旁冷着脸，纪琇年上前温声细语跟他说话，他也干呛了一句：“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哥哥。”
    他的两个妹妹，一个不听话非要嫁给程家那男人，最后自己被逼死；这个小妹妹也不让人放心，十几岁过去始终一个人，叫人不放心。
    纪淮川知道父亲的坏脾气，打断他开口：“先回家，车在外面等了。”
    半个小时后，车停到纪家老宅外。
    推开门的那一瞬，阳光从窗台洒落，空气中有寂静尘埃飞舞，横亘二十年的光阴在这一刻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