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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温瀛没理他,叫人送来热水,坐上床,将凌祈宴揽进怀里,捏着热帕子用力给他撸了一把脸。
    凌祈宴伸手拍人,温瀛沉声提醒他:“把脚也洗了。”
    凌祈宴装作没听到,背过身去拉高被子,温瀛的手伸进被中,捏住他脚掌,没多时便听到被子下头传出的闷哼声。
    半刻钟后,他俩一块坐在床沿边,四只脚浸在同一个盆子里,凌祈宴用力踩住温瀛的脚背,嘴里嘟哝:“怎么你脚也比我的大些。”
    说着又用脚趾去弄了弄温瀛的,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好玩的东西,乐此不疲。
    温瀛没吭声,收紧了搭在他腰侧的手,隔着衣料轻轻揉捏。
    躺进床里时,凌祈宴依旧精力旺盛,这会儿倒不记得生气了,趴在温瀛身上戳他硬邦邦的胸膛,小声问他:“……我娘她真怀孕了吗?”
    “嗯。”
    “怀的男孩还是女孩?”
    “不知道。”
    温瀛的声音低沉,怔怔看着头顶的房梁,一只手搭在趴他怀中的凌祈宴背上。
    凌祈宴还是觉着别扭,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个孩子似乎既要叫他哥,也得叫温瀛哥。
    “你说他会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无所谓。”
    凌祈宴原还想与他讨论一番,听到温瀛这扫兴的语气,又撇了嘴,罢了,那是皇帝的儿子,跟他有什么干系。
    片刻后,温瀛低下头,嘴唇轻轻触碰他的发顶。
    凌祈宴小声感叹:“幸好我不是个姑娘,要不总被你这么弄,孩子都不知道要生几个了。”
    温瀛沉了脸,趴他身上满嘴胡话的凌祈宴并未察觉。
    “闭嘴。”
    凌祈宴一愣,温瀛的唇已然压下。
    ……这人怎么又在生气???
    第64章 扳指送你
    半月后。
    温瀛去军营,凌祈宴又去了汪旬的戏园子听戏。
    在王府中养戏班子这事,到底没成。
    那日说了这个,之后温瀛确实叫人去办了,凉州也算大城池了,要挑个好的戏班子自然是有的,更别说是亲王府想买人。不两日就有了消息,下头的人帮他们挑中三个班子,俱是在这凉州城中颇有名气的,请了他们亲自去看。
    三个戏班子各有所长,唱的剧种也不一样,凌祈宴看过都还挺满意,想着一起养了算了,轮着听热闹,温瀛没说什么,直接让侍从去买人。
    哪知这些人进了王府却不安分,三个班子互相挤兑、明争暗斗且不提,还有那自恃长得好的角儿起了心思,在他们去听戏时,台上与温瀛暗送秋波,下了台更买通王府下人,试图接近勾搭温瀛。
    温瀛只罚了府中下人,再命内侍将那角儿带去凌祈宴跟前,说他买的人,让他自个处置。
    凌祈宴嫌弃万分,直接命人将之赶出府,那角儿也是个胆大的,眼见着念想无望,竟大着胆子当着凌祈宴的面就骂了出来,说他也不过是个出来卖的,凭甚在这王府里狐假虎威。
    凌祈宴气极反笑,啐那人:“就凭我长得比你好看,王爷看得上我,但看不上你。”
    这话后头传到温瀛耳朵里去,凌祈宴被弄得三日没下榻,一肚子恼恨没处发泄,气呼呼地将那几个戏班子都撵走了。
    前后才不过半个月而已。
    那之后他再想听戏,只能去汪旬的戏园子里。
    汪旬亲自过来招呼,笑眯眯地将新淘来的好东西递给凌祈宴看,凌祈宴瞅了一眼,是个材质十分上乘的鼻烟壶,顺嘴问:“这是京城荣秀斋出的?”
    汪旬笑道:“温先生好眼力,竟只看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翻起壶底,上头果真有荣秀斋的印记。
    凌祈宴虽不抽鼻烟,但十分喜欢收藏鼻烟壶,自然知道上京城里最是大名鼎鼎、专卖鼻烟壶的荣秀斋,这铺子背后的东家是淮南伯府,就是之前嫡子被他割了舌头的那家。
    “你这特地托人去京城买来的?”
    “哪能呢,”汪旬摆摆手,“温先生有所不知,凉州城这里,也有专卖鼻烟壶的铺子,里头这段时日开始卖起荣秀斋的货,我这东西,是在那里淘来的。”
    凌祈宴闻言起了兴致:“荣秀斋竟开到这凉城里来了?”
    “那倒不是,听闻那铺子只是与荣秀斋搭上,进了些货过来卖而已。”
    汪旬随口就将听来的事情与他说了:“那铺子的东家,温先生您也见过的,叫周什的那个,前些日子他去了趟京里,回来他那铺中就上了这荣秀斋的货。”
    说者无心,凌祈宴这个听的却不由皱眉:“我记得,这个周什似乎是副总兵方仕想的妻弟吧?”
    他对这人有印象,也是个纨绔,之前在汪旬办的饮宴上见过一次,因着这人的身份,特地记住了他的名字。
    正口沫横飞的汪旬被打断,不由一愣:“是……”
    想到其中的关联,凌祈宴冷下脸:“你是说这个周什,与荣秀斋搭上了?”
    凌祈宴这副表情,让汪旬不由心下惴惴,又不知他是何意,小心翼翼回道:“前两日我与他吃酒,他喝高了,确实是这般吹嘘的,他那铺子里的东西,也确实是从荣秀斋进来的,这印记总做不得假。”
    凌祈宴站起身,丢下句“有事先走”,回了王府去。
    温瀛也才回府,人在书房里,凌祈宴进去时,他正在看京里刚送来的信。
    凌祈宴走过去,把先前从汪旬那里听来的事情跟他说了:“那荣秀斋背后的东家是淮南伯府,淮南伯府和卫国公府是姻亲,都和凌祈寓那狗东西一丘之貉,方仕想的妻弟去一趟上京,突然跟淮南伯府做起了生意,你不觉着奇怪?”
    “嗯。”温瀛淡淡应了一声,没从手中信书上抬眼。
    凌祈宴伸手推他胳膊:“你就这反应?”
    温瀛将手里的信递给他看,凌祈宴一目十行看完,是温瀛留在京中的亲信寄来的,他这边还没真正出兵,兵部就已经将他告发了,说他这段时日一直厉兵秣马,未经呈报朝廷,有私下发兵攻打巴林顿的企图。
    凌祈宴“呸”了一声:“这些老东西,别的不会,背后下绊子倒是溜得很。”
    他说着将手中信纸压下,没好气道:“西北这边的事情,怎的就传到兵部那些老家伙耳朵里去了?他们手伸的够长的啊,……真是那方仕想干的?他告了你一状?他是太子的人?”
    “不对,”不等温瀛回答,凌祈宴先自己否了,“他这个镇西北副总兵若真是那狗东西的人,那狗东西也不至于想方设法想要安插人沾染兵权,难不成是因你来了西北,方仕想才投了凌祈寓那狗东西?”
    温瀛平静道:“来这里之前,靖王曾与我说,此人虽有本事,但并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他是靖王一手提拔起来的,从前有靖王在,还能压着他,如今靖王卸任了,他没能如愿以偿升上这总兵的位置,自得另投明主。”
    “凌祈寓那个狗东西也能算明主?”凌祈宴嗤道,“方仕想他脑子被驴踢了吧!”
    “他是太子。”温瀛沉声提醒。
    “太子又如何,迟早得滚蛋。”
    凌祈宴全然没将那位东宫储君放在眼中,有温瀛在,这太子之位,还有那个鸠占鹊巢的什么事?!
    温瀛伸手一拉,熟练地将气呼呼的凌祈宴摁坐到腿上,双手环住人,鼻尖蹭了蹭他的脸:“嗯。”
    “……嗯什么?”
    “你说什么就什么。”
    温瀛的声音里有少有的愉悦之意,凌祈宴听出来了,好奇盯他一阵,再默默转开眼,……高兴也没见笑一下。
    他轻咳一声,将话题扯回来:“那现在怎么办?你还能出兵吗?皇帝什么态度?”
    温瀛又将另一张信纸给他看。
    皇帝先前已收到这边送去的密奏,十分满意温瀛这副恭顺之态,如今听到下头人告发他儿子,心里憋了气,看那些个人自然不顺眼,但不能明着帮温瀛说话,只能找由头料理其中一两个人杀鸡儆猴。
    至于出兵这事,毕竟温瀛还未动真格的,皇帝只意思意思,发了道圣旨过来,提醒他谨慎用兵,不要劳民伤财、好大喜功,并未多说别的。
    丝毫没有追究问责之意。
    看到信里写的,皇帝收到温瀛的密奏,在兴庆宫的御书房里兀自感叹“吾儿出息”,凌祈宴忍不住啧啧:“你忍耐挺大啊?兴庆宫御书房里皇帝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都能打听的到?”
    温瀛没接话,一脸坦荡。
    凌祈宴觉得没意思,酸他他从来就不知道脸红,还不如不说。
    但有件事情却很值得人高兴,凌祈宴得意笑道:“凌祈寓那狗东西又白费心思了,嘻嘻。”
    温瀛漠然抬眼,冷声提醒他:“别总提他的名字。”
    凌祈宴一噎:“我骂他都不行?”
    “闭嘴。”
    凌祈宴气得想起身,又被温瀛拉坐下去,温瀛揽着他的腰,将人死死摁住。
    “你到底什么毛病?”凌祈宴抬手用力戳他的脸,“动不动就生气,摆出棺材脸,你是受气包吗?”
    温瀛皱着眉将他的手拉下:“不许闹。”
    ……不闹就不闹。
    凌祈宴懒得再与他说这个,又问:“那个方仕想呢?这么不安分的人,你打算怎么料理他?”
    “按你之前说的,找个由头扔到不要紧的地方去,别来碍眼就成。”
    凌祈宴挑眉:“你不怕他又给你使绊子?”
    温瀛略摇了摇头,凌祈宴瞬间了然:“倒也是,既然他投了凌祈寓那狗东西,必得帮那狗东西做些什么,以显示他的价值,他做的事越多,他和那狗东西的把柄便越好抓,先让他蹦跶着吧。”
    温瀛沉下声音,又一次提醒他:“不许提别人的名字。”
    凌祈宴踹他一脚,终于站起身,拍拍袖子走人。
    用过晚膳,趁着天色未暗,温瀛领着凌祈宴出门。
    坐上车,凌祈宴随口问他:“这都快天黑了,还出门做什么?”
    “去外头走走。”
    车子一路往城西南面去,凌祈宴好奇看一眼窗外,西南边住的多是穷苦百姓,最是鱼龙混杂之地,先前他时不时地跟着汪旬那厮在这凉城里四处潇洒,都没来过这块,温瀛也不让他来,到这里三个多月,这还是第一回踏足这边。
    他们是微服出来,只带了几个侍卫,饶是如此,马车停在那些蜿蜒的胡同巷道外下车时,依旧十分扎眼,虽没人敢肆意打量他们。
    温瀛示意凌祈宴:“走吧。”
    凌祈宴愈发不明所以,边走边问他:“你带我来这里到底做什么的?”
    温瀛没解释,又往前走了一段,七拐八转之后,停在一处十分不起眼的小院外。
    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上前敲门,出来个小童,恭敬将他们迎进去,鬓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人出来,要拜温瀛,被他制止,只问道:“做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