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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诚看一眼车内后视镜,后面那辆Panamera一直跟在他车后边。就一眼,就看了一眼,他开始觉得车内空气不流通,整个人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温火答应跟他走,却不上他的车,她要另外找人送她,对他的不信任毫不掩饰。
    有必要这么防他?
    *
    粟和开车,温火跟他说:“到以后你把门牌号拍下来,明天早上八点来接我,接不到报警。”
    粟和临时被温火叫来送她,还有点没弄清楚状况:“你要是不信任他,为什么还要答应呢?你也不是没钱买部新手机。”
    “我帮忙打下手的实验室老板电脑坏了,实验记录都没了,我正好有拍摄部分实验过程的习惯,所以我手机里有视频。”
    粟和记得温火的资料都找回来了啊。“前几天你不是说你文献那些都找回来了?”
    “我用的第叁方云盘,不付费的,只备份照片,不备份视频。另外文献都在office上,OneDrive同步的,那些丢不了。”温火说。
    意思就是视频找不回来了,而她现在需要的就是视频。
    粟和明白了:“你觉得他会对你怎么样吗?”
    温火不知道,但她要避免,有一切可能都扼杀在胚胎阶段,“我没有精力再跟他玩游戏了。”
    粟和不说话了。
    沉诚养衣衣的房子坐落在奥北别墅区,七、八千万的紫玉山庄。最早衣衣跟韩白露是在方庄那边住,是沉怀玉的房产,那边汇聚最早一批北京富人。
    车拐进北苑路,阮里红来了电话。
    温火跟她说明:“医生明天再看吧,我临时有点事情。”
    阮里红想知道:“什么事。”
    温火没瞒着她:“找沉诚拿手机。”
    “不是说不要了吗?”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温火那时候会允许沉诚那么粗暴地、近乎发泄式地跟她做爱,是抱着一种自己道德败坏、自己承担的心理。毕竟她接近沉诚的目的不单纯,而且一直在骗他,他恼羞成怒,她能接受。谁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温火没那么矫情。后来接受不了,是沉诚也一直在欺骗她。
    这就等于俩人都下贱,然后其中一个人还给自己包装了一下,把罪责都推给对方,这就让温火难以忍受了。这也是她一定要跟沉诚划清界限的一个原因。
    事情发展到现在,几经反转,沉诚那点污渍被他自己洗白了,所有人都在同情他,但温火不会。
    沾上世俗的事都过于复杂,所以不要混在一起去处理,一码归一码,就会很清楚。沉诚再干净,耍戏她还装无辜这一点也是真的。
    就像她温火,再有理由,欺骗他沉诚也是真的。
    两个坏人,就别往一块儿凑了。
    因为失眠,温火近来状态越来越差,像现在这样理智的时候并不多,所以每次她理智上来了,就会强制自己去想很多,等于是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不要重蹈覆辙。
    睡觉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那沉诚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她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就这样,温火在不断暗示自己的过程中到了沉诚家。
    粟和拍下东二门街景,“几号楼你等下发给我。”
    温火点头,解开安全带:“嗯。”
    粟和打开车窗,伸手跟温火拜拜,温火到沉诚车前时还转身跟他挥手:“你回吧。”
    粟和半扇身子伸到窗外:“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温火点头,还要再说点什么,旁边车上的沉诚开口了,语气不善:“你还上不上?”
    温火的话就没说出来,瞥他一眼,拒绝他打开的副驾驶的门,进入了车后排。
    沉诚的躁狂症出现发作的趋势。
    他怕自己出口成伤,那他费得这些心思就都是无用了,所以他抿紧嘴,一言不发。
    到家门口,他停车,进门。
    温火把楼号给粟和发过去。
    进了门,沉诚一个回身,把温火堵在玄关,狭窄的空间只剩下两个人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沉诚身上的味道扑鼻而来,温火眼前开始频现过去他们坦诚相对的零碎画面——沉诚傲人的身材和他结实有力的手臂捞着她的细腰,问她:“疼吗?”
    疼吗?
    最色情的两个字了。
    温火紧闭了下眼,清空脑袋里的迤逦画面,用并不发怵的眼神回看着他。
    沉诚没有靠她很近,脚下还有一步的距离,但可能是他跟温火相比过于高大的原因,他们之间的氛围就有些引人紧张。
    “你防贼似的防我,怕我吃了你?”沉诚说。
    “怕。”
    沉诚说话时呼吸打在温火耳鬓,有轻轻吹动她几根鬓角发:“那你还来?”
    温火的口吻云淡风轻。“人要勇于对恐惧的事发起挑战,挑战成功后就再也不怕了。”
    她和粟和你来我往的互动,沉诚还没消气,现在她又说出这么挑衅他的话……他走近两步,身子要跟她的贴在一起了。
    他看起来很生气。
    温火为自己着想,见好就收:“衣衣在哪儿。”
    沉诚的理智回来了,退开,带她去了衣衣房间,医生和陪护都在,看见沉诚自觉地站起来。
    温火看有陪护在,没有很惊讶,沉诚不会放着专业人士不找,找她一个没干过陪护的人来照顾孩子的。孩子生病是真的,但也是他把她带到这里的借口。
    没办法,要想拿回手机,她总得适当做出一些妥协,这个总比再让他给自己拍一堆床照好。
    医生对沉诚说:“烧控制住了。”
    沉诚点头,到旁边洗手池洗了手,消了毒,走到衣衣的床前坐下,轻轻摸着她脖子和脸连接部分的肿块。
    他去找温火时,被家里保姆告诉,衣衣发烧了,他叫医生去看过才知道,她是染了腮腺炎。
    沉诚用生理盐水清洁棉给衣衣擦脸,然后给她换了一片退烧贴,最后把她的碎头发用手指捋顺。
    温火站在一旁看着,她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她鸸鹋蛋过敏,身上起小红点,也是高烧不退,沉诚就是这样在床边照顾她。
    他那时候一句话都不说,没有斥责,没有安慰,也没嘱咐,就一直重复着给她更换退烧贴。过四个小时给她量体温,然后打电话订餐,粥和汤里,加什么,不加什么,很细致……
    思绪飘得远,她回神时房间里只剩下她跟沉诚,还有衣衣叁个人。
    沉诚给衣衣掖好被角,站起来,清洁棉丢进垃圾桶:“吃饭了吗?”
    温火近来很少有饥饿感,她的胃已经习惯了微量摄入,就像她大脑已经习惯了不停的运转。
    保姆做好下午茶,沉诚叫温火一起。
    温火知道沉诚的目的就是要把她带到家里,却还是问他:“你不是说你感冒了吗?”
    沉诚切开和牛,没看她:“心疼我?”
    温火翻白眼:“你家没镜子吗?你浑身上下那里配?”
    “那你问什么?”
    温火说:“你没感冒,骗我说感冒,那我就有理由怀疑你把我骗到你家里,要对我图谋不轨。”
    沉诚把刚才她那句话还给她:“你浑身上下哪里配。”
    “是啊,我不配你还这么千辛万苦的把我骗过来,你不矛盾吗?我都替你矛盾了。”
    沉诚把自己盘里的和牛切好,推到她面前的餐位:“吃完再说。”
    温火坐下来,没吃东西,而是把手伸过去。
    沉诚抬起眼睑看了下,放下餐具,擦了擦手,然后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跟她的手握在一起。
    他这个动作把温火看呆了,她甩开他的手:“你有毛病?我在跟你要手机!”
    沉诚浅浅‘哦’一声,“我以为你要牵手。”
    “谁要跟你牵手!”
    沉诚说:“我要跟你牵手。”
    温火当做没听到,“衣衣你自己可以照顾,你不行还有陪护,根本用不着我,你要是个人,就快点把手机给我,我就不打扰了。”
    “你打扰吧。”
    温火皱眉。
    “我没关系。”
    温火眉头紧锁。
    沉诚从橱架上拿了一瓶黑菲丽高,给温火倒了一杯,说:“吃完去睡一觉,衣衣下午会醒来,我有工作要处理,顾不上她。”
    睡一觉……温火已经很久没有睡一觉了。她不作声了。
    沉诚说:“今天之后,我会把手机还给你。”
    温火听他这么说,便不再急于这一会儿,但睡觉就算了吧,她早不想睡了。
    沉诚吃完饭,给主卧的浴缸里放了水,然后不顾正在偏厅看衣衣画册的温火的意愿,把她强拉到浴室里,说:“进去泡着。”
    温火不泡,仰着头看他:“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以勾引你为己任的温火?”
    沉诚没这么以为:“就算你不想勾引我了,你勾引我的那段经历也抹不掉。你给我发过的露骨的微信,还有不穿内裤去上我的课,等等,都是存在过的。聊天记录我还没删,你要重温吗?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你问我,能不能叫我老公。你说你想要跟我做的时候大喊,老公快一点,老公弄死我。”
    温火哑口。
    她的牙尖嘴利在沉诚这几句话下根本发挥不出作用。
    沉诚找到必杀技了——动不动就提她勾引他那回事。
    温火反击:“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我眼瞎了不行?利欲熏心没看清要勾引的对象是人是鬼,”
    沉诚问她:“你没看清楚,也没用清楚?鬼能跟你做吗?你用了我那么久,现在说我是鬼?过河拆桥?爽了就跑?”
    温火笑了:“真心一般,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岁数了。”
    沉诚往前走,“再试试?”
    他声音莫名压低,有点酥,温火对他上头时的情绪一股脑全都回来了。‘老男人还他妈挺上头’这几个字在她心里啪啪地打她的脸。
    她举白旗:“好,我洗。请你出去。”
    沉诚这才放过她。
    温火脱衣服,迈进浴缸,躺下来,看着颇有质感的观景台。她已经数不清她在沉诚多少套房子里洗过澡了,想来,沉诚的房子真的挺多。
    她胡思乱想着,泡了二十分钟左右。
    泡完,温火才发现她没衣服可换,还穿来时的衣服?她正犹豫着,沉诚在单向玻璃推拉门外问:“泡完了吗?”
    温火下意识拿衣服挡住两腿间部位。
    沉诚拉门进来,手里拿着张大毛巾。
    温火手忙脚乱,突然不知道该挡哪里,他是真讨厌,“谁让你进来了?你要不要脸啊老男人?”
    沉诚没说话,用毛巾裹住她,直接打横抱起,抱到床边,带着她一起倒在床上。然后拉开被子,把两个人盖住,左手钳着她的腰,右手当枕头由她枕着。
    温火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你放开我!你能不刷新我对你无耻程度的认知了吗?”
    沉诚闭上眼:“别说话,睡觉。”
    温火不睡:“我不想睡!”
    “我想睡,你陪我睡吧。”
    “我凭什么陪你睡?咱俩散伙了你忘了吗?你这些行为我都可以报警说你骚扰。”
    “睡醒了再报。”
    温火很无奈,脑袋开始乱,来时给自己的暗示现在全记不清楚了。理智又开始陷入冬眠,她慢慢觉得眼前的一切从原始样子里剥离开来,另外拼组成一个新鲜事物,在她脑海漂浮……
    渐渐地,她没节奏的心跳平稳下来,身体开始疲惫,眼皮也在打架了。
    ‘只有沉诚才能让她睡着’就像另外一个强有力的心理暗示,打败她的理智,带着她沉睡过去。
    其实从科学角度出发,沉诚会让温火睡着,应该只是她的心理暗示。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那时相信程措。程措是个很专业的心理医生,他说找人陪睡是个办法,温火信了,找了,成功了,于是她就给沉诚贴上了一个‘能让她入睡’的标签。她不断暗示自己,最终演变成只有沉诚才可以让他入睡。
    沉诚听着她呼吸变得均匀,身子也软下来了,没那么紧绷,稍微放松了下手臂。
    他低头看着温火的脸,轻轻吻了下她的鼻梁。
    晚安。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