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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下方的胃正隐隐作痛,他有过无数次经验,对此早已习惯,并未在面上显露分毫。
男人毫无波澜地侧着脸,漆黑的眸看了会儿帝都潋滟的灯火,几秒后,又意兴阑珊地闭上。
没有宋阮在身边,所有景色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黑色宾利路过层层安保,最后停在别墅门口。秦鹤回过神,从车里出来,慢慢站直了身体。
他眼睫半垂,因为休息了一会儿,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几缕,随意搭在眉骨上,远远看过去,寡淡又漠然。
这种冷淡的神情一直持续到他开门进屋,站在玄关处,转头瞥见厨房里那一道纤瘦的身影时,才蓦然消失。
宋阮系着围裙,刚煎完荷包蛋,正准备下面条。
灯光落在她清瘦的肩头,拉出了一道浅淡光影,暖色将她的长发晕染成金黄,远远看去,仿佛加持了某种柔和滤镜,有种梦境般的失真感。
这幅画面过分美好,反而令人惶恐,害怕失去。
秦鹤站在原地,长久地凝望着宋阮忙碌的背影,感受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半晌,温柔又无奈地笑了。
她总是这样。
火焰般灼灼燃烧,温暖又热烈,猝不及防地融化每个他习以为常的冰冷,炽热的心动席卷他脑海时,霸道地不讲丝毫道理。
他无力抵抗,只能丢盔卸甲,敞开心防,让冰冷的心脏尖上,独独放下一个她。
如此危险,却甘之如饴。
·
“阿鹤?”
那头的宋阮下完面,转过头,终于发现了站在玄关处的男人。
她几步走近,明艳的脸上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回来了?”
“嗯,”秦鹤顿了顿,声音带着不自知的温柔:“回来了。”
“那边没事了吧?”宋阮接过他的外套,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无数遍。纤密的睫羽翘起来一点,瞳仁光洁:“累不累?”
男人摇摇头,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揽过她肩膀,往厨房走去:“在做饭?”
宋阮被他带着走,闻言连忙垂下眸,耳根有些发热,不好意思道:“没,就是下个面,想着你肯定一天没吃饭,胃会疼。”
说到这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眼客厅的方向,道:“我让人买了胃药,放在橱柜上面,你的胃病只能慢慢养好,下次实在来不及吃饭,疼了要记得吃药......”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末了,又转身在岛台上拿了杯温度正好的热水,塞进男人手里,勾起唇,神色有些得意:“看来我预测的时间还挺准的,水温刚刚好。”
玻璃杯紧紧贴着皮肤,温热从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透过血管,热腾腾地温暖了心脏。
男人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说话。
一楼没开顶灯,厨房的光是暖色的,明亮光线下,女人清黑的瞳孔也染成了浅褐。
秦鹤望住她眼眸,睫羽半垂,轻声问:“怎么没去陪李佳仪?”
“知道江郝没事后,我就让她先去休息了。”女人摇摇头,转身去看锅里沸腾的汤,这么一会儿功夫,面已经烧开了。
“她一个人被江念绑走,精神紧绷那么久,放松下来后,很快就睡着了,况且......”
宋阮盛足满满一碗面,又在上面加了个荷包蛋,这才满意地转过身,拉着他到餐桌前坐下,接上刚才未说完的话:“我怕你饿着,不放心呀。”
秦鹤勾起唇,没说话,脸上却闪动着难得的笑意。
宋阮也跟着坐下,双手撑起下巴,歪头看他。纤密的睫羽半垂,在眼睑下方打出一小片阴影,宛如蝴蝶欲展的翅膀。
刚出炉的番茄面摆在桌上,香味诱人。丝丝缕缕的热气升腾,飘悬又散开,隔着这片薄雾,男人矜冷的眉眼也跟着氤氲模糊,无端地显出了几分温情。
这种时刻,纵使无言,也是暖的。
秦鹤垂下眸,握着筷子的手骨节分明,连吃面也十分赏心悦目。
宋阮就在一旁看,唇轻抿着,越看越觉得,他真是优雅地不得了。
连吃面都这么好看,不愧是阿鹤。
宋阮弯起潋滟的眸,白玉似的小脸犹带稚气,眼巴巴看着他快吃完了,这才犹豫着,小声问道:“......好吃吗?”
不等男人回答,又连忙补充:“我很久没做过饭了,面条简单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好吃。”秦鹤的声音低沉认真。
男人吃完最后一口面,姿势优雅地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目光落在宋阮泛着薄红的耳根上,不由得轻笑一声,道:“阮阮做什么都好吃。”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女人清透的脸上浮起绯红,声音温软的不行。
秦鹤一挑眉,慢条斯理道:“没夸张,说实话而已。”
宋阮便忍不住低头笑,缎子似的黑发在灯光下泛起柔光,黑眸宛如湖水,润泽潋滟。
灯光下,二人眼中都闪动着笑意,浅淡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渐渐不分彼此。
几天后,江家尘埃落定。
江郝回去后雷厉风行,不仅拔去了江寒汀遗留的暗棋,还心狠手辣地处置了之前的叛徒,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所有事情,正式继承了家主位置。
李佳仪在颐景园住了几天,便搬去了江郝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