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琛镇定自若地站起身来，目光落到温景梵身上，唇角勾起来似笑非笑。
    现在他是怎么回事，顾念刚离婚他这么快就凑了上来，速度还真是让人佩服。
    以前还当真是小瞧了他。
    目光对视了三秒钟之后，江亦琛也不和他争执，没必要把自己置于一个被动的吃力不讨好的位置，他不傻，转过身来对顾念说“你先陪着你妈妈，我去和医生沟通。”
    顾念妈妈的主治医生姓孟，之前一直都是顾念来和他沟通，江亦琛还是第一次，他听闻今晚的脑外科专家就是这位年轻人请来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探究。
    “请问，您是顾心菀女士的？”
    “女婿。”
    “哦，好的，您想咨询一些什么问题呢？”
    江亦琛在医生对面坐下问“现在确定顾女士是可以清醒过来的对吗？”
    “患者意识已经部分清醒，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今晚等张教授过来会诊，之后会出详细报告以及后续治疗方案。”
    “好。”江亦琛示意“你打电话给顾念，将可能的结果以及后续治疗方案告诉她。”
    …………
    顾念到现在心情已经逐渐平静下来。
    温景梵还陪在她的身边，拿过纸巾给她说“擦擦眼泪。”
    顾念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还有汗水，她问“刚才医生是不是说我妈妈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温景梵点头“是这样说的没错。”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孟医生打过来的。
    顾念挂了电话，站起身来对温景梵说“景梵，医生叫我过去商量点事情，你先回去吧，我今晚还要留下来等教授过来会诊。”她看了眼他胳膊上的伤口说“你身上还有伤，也没吃晚饭。”
    “没事，我也不饿。”
    顾念抬起脸来，目光里面带了恳求，那意思不言而喻了。
    她很为难。
    只有在很为难很为难的时候，顾念才会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勾着唇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行，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找我。”
    后面一句话，当然也是客套说一说而已，顾念有事情从来都不会找他。
    有些人可以当备胎，而他貌似连备胎的资格也没。
    温景梵没有太过纠缠就走了，他从来都是君子如玉，进退有度，分寸拿捏得极好，不会让人讨厌。
    顾念望着他的背影，咬紧了自己的唇瓣。
    她现在还无法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所以害怕自己会坑到温景梵，他是个很好的人，她不希望自己伤害到他。
    顾念去孟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江亦琛就坐在一边低头看着报纸。
    “孟医生。”顾念踌躇着走过去问“我妈妈具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还得今晚张教授过来会诊才能确定，我们会研讨出后续治疗方案，你先看看。”
    顾念翻了翻方案，看到后面那个天价的数字。
    她合上手中的文件说“目前就只有这一种方案，费用有点高昂，我恐怕承担不起。”
    “这个您无需担心，如果您同意签字，我们医院会减免大部分的费用。”
    “为……什么？”顾念愣了一下。
    “因为您母亲的情况特殊，具有深刻的研究意义，并且您先生之前给医院捐了不少善款，所以我们对您作出费用减免也是应该。”
    先生？
    顾念转过脸去看着江亦琛。
    江亦琛依旧是那副淡定的面无表情的样子。
    顾念没有太多的情绪宣泄，她点点头说“好的，我会考虑。”
    她退了出去回到顾心菀的病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
    江亦琛进来的时候看到温景梵已经走了，心情顿时愉悦起来，他坐下去问“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饭？”
    顾念摇摇头，靠在一边，她然后坐直了身体问“张教授是你请过来的吗？”
    “嗯。”江亦琛也没有否认“之前就联系了，正好今天过来。”
    “江亦琛。”顾念摇了摇头“你这样，会让我很有负担。”
    “你当作不知道就好。”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呢？”顾念眉头皱得极深“离婚的意思就是从此以后都是个陌生人，最好不要打扰彼此的生活，明白吗？”
    “离了婚难道就不能当朋友吗？”江亦琛浅笑“何必要当陌生人？”
    因为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把你当一个普通的朋友。
    所以我只能把你当做陌生人一般，这样我才能问心无愧，才能心安理得。
    “你这样帮我，可我没办法报答你，最后你会失望。”
    江亦琛可不是什么大慈善家，他是商人，锱铢必较利益至上的商人，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和企图，不会随便去做一些与利益丝毫不相关的事情。
    她目光落在对面花瓶里面的蓝风铃，转过脸去“我不想要你的帮助，或者说是施舍，我不想欠着你。”
    “如果不是你自己，不管是谁帮你你都会有亏欠，为什么那个人不可以是我？”江亦琛蹲下身来，伸手摁在她的肩膀上“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顾念脸被他强行摆正，直视着他的眼睛，却不说话。
    为什么不可以是他？
    她也说不出来具体原因。
    “我说了夫妻一场，有什么需要我都会帮你，一直都会。”
    顾念的心弦崩到了极点，她咬着唇瓣，好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静默了半晌，她笑了一下“做这么多，你是出于愧疚，所以想要弥补吗？”
    这或者是一种原因。
    但是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江亦琛站起身来，声音逐渐变得平淡起来“后续治疗费用不少，如果一时任性，你妈妈可能一辈子也醒不过来，这也是你不希望看到的。”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张教授今晚到，你得在这里等着，还有很长时间，先吃点东西，不然体力跟不上。”
    他也没再多说。
    道理顾念自己也明白。
    若是钱债还好偿还可是江亦琛不仅让她欠了钱，还让她欠了很多的人情债。
    而这个世上，最难偿还的就是人情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