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世1
温承昀更衣后离去,我掀开帐帷盯着床前的那盏红烛,红烛曳着微明的光,烛泪累垂而下,注满了铜制的蟠花烛台,当真是像沾染了女人胭脂的眼泪
我很为小皇子担心,他刚刚满月,这炸山一般的惊雷他肯定吓坏了,连茹娘都没办法安抚住,贵妃一定忧心万分,我虽然没有孩子,但也可以想象贵妃的心情
翻来覆去好长时间,还不见温承昀回来,难道小皇子依然啼哭不止?我躺不住了,决定也去承恩宫看看,我喊来阿粟帮我更衣,之后阿粟撑着伞和我一起前往承恩宫
此时的雨虽然小了一些,但是天空依然雷电交加,那闪电就像苍穹之昴出现了一把把巨大的叶子脉络形状的利刃破开了天幕,又像是一只只瘦骨嶙峋的手在夜幕中张牙舞爪,耀眼的白光划破了沉沉的黑色天际,照亮了哭泣的天地
闪电过后咔嚓和隆隆的雷鸣就像在耳边炸响一般,这样雷电交加的深夜里,连守值的宫人也见不到,我害怕极了,后悔刚才应该没和温承昀一起过去,他一定会将我护在怀里
现在的我只能紧紧拉着阿粟的手,强忍着害怕,快步朝承恩宫走去,第一次觉得承恩宫如此遥远,大明宫如此广阔
终于走到了承恩宫宫门口,只见大门紧闭,我拍了拍大门,很快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值夜太监探出头,没好气得冲我喊“三更半夜你敢敲承恩宫的门,惊扰了陛下和贵妃,你担得起责任吗”
我哑然,想了想,问“公公,我听说小皇子因为被这雷电惊吓到啼哭不止,我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还有陛下和贵妃现在怎样了”
“皇子无碍,已经被茹娘哄睡下了,陛下和贵妃也歇下了,你赶紧走吧,不要打扰我们睡觉”
大门被关上,我愣住了,温承昀和刘艺已经歇下了。。。他不是让我在紫宸殿等他回来吗?
我在承恩宫门口呆立了许久,我对自己说小皇子无碍就好,贵妃那么柔弱,她更害怕这惊雷和闪电吧,温承昀留下陪她也是应该的。。。
“阿粟,我们回翠微阁吧”
我可能是昨晚受了风寒,睡得昏昏沉沉,我知道天已大亮,可是迷迷糊糊得仍不想起床。宫女喊醒了我,告诉我刘艺来了,虽然十分不情愿起床也不想见她,但毕竟她是贵妃,赶她走就太失礼了,我在阿粟的服侍下挣扎着爬起来梳妆一番
“婳婉姐姐,今天尚公公告诉我昨天夜里姐姐去了承恩宫,昨天是我将陛下留在了承恩宫,陛下才没回去紫宸殿,妹妹特地来给姐姐赔罪,还希望姐姐不要生陛下的气,姐姐要怪就怪我吧”刘艺言辞恳切,这倒让我不好计较起来
“我没有怪你,也没有怪他,只是他昨晚留宿承恩宫,怎么不差人回紫宸殿和我说一声呢,我还以为皇子一直啼哭,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去了承恩宫,不过既然皇子无碍,我也就放心了”
“原本陛下是要差人去告诉姐姐一声的,是我想着姐姐应该已经睡着了,差人过去反而吵醒了姐姐,妹妹实在没想到姐姐会去承恩宫,姐姐这么关心宸儿,妹妹十分感激”
“他还那么小,昨天的雷声那么大,肯定吓到了,我理解你的心情”
“姐姐,您昨晚去承恩宫,尚公公对您言语态度不敬我都知道了,我已经责罚了他,但是此事姐姐能不能不要告诉陛下,姐姐也知道,以陛下的脾气,尚公公怕是要被狠狠杖责一顿然后被赶出宫去,他一个太监,被赶出去不等于没了活路吗”
“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我不会告状的,你放心”
“妹妹知道姐姐肯定不会和下人计较的,妹妹替尚公公谢谢姐姐的宽宏大量。承恩宫的蔷薇都已经开了,前些天陛下还送了两只凤头鹦鹉过来,姐姐有空的时候去承恩宫坐坐吧,妹妹陪姐姐说说话”
“哦,好”
虽然嘴上答应了,可是我并没有真的打算去承恩宫,我即使能忍住对刘艺的嫉妒之心,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她,我没有那么大度,能喜欢上温承昀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刘艺离去之后,我仍然觉得头重脚轻,于是又爬上床继续睡了
“夫人,您额头开始发烫了,奴婢去告诉陛下吧”我听到宫女碧草对我说
“别告诉他,他又不是大夫,你和阿粟去尚药局煎副退烧药吧”我睁不开眼睛,但脑子还是清醒的,我不想让温承昀知道我病了,我不想他知道我夜里去了承恩宫
“是,那奴婢和阿粟姐姐这就去尚药局一趟”
我好像又睡了许久,可是阿粟和碧草还没有回来,煎副药需要这么久吗?
“彩蝶,阿粟和碧草还没回来吗”我挣扎着坐起来问
“夫人,还没有”
“她们去了多久了”
“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怎么会这么久还不回来,你去尚药局看看怎么回事”
“是”
彩蝶正准备往外走,一个公公走了进来,我不认识
“李夫人,太后请您去一趟清宁宫”
“太后。。。”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陛下不是说我可以不去清宁宫吗”
“李夫人,你指使阿粟在皇长子乳娘的补药中下毒,意图谋害皇子,太后统摄后宫,难道都不能传去你问个话吗”
“你说什么?我指使阿粟谋害皇子?太可笑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您觉得冤枉的话,还是到太后面前分辨吧,您若是不去,奴才只能将您强行绑过去了”
“不劳烦你绑我,我当然要去,不去还以为我心虚了呢”
我虽然脑袋还是晕沉沉的,但是被这样冤枉,我还是立马来了精神,带着彩蝶一起去了清宁宫
清宁宫内,我看到刘贵妃和裴昭容也在,阿粟和碧草还有一个看着有些面熟的宫女跪在地上,而太后一脸怒容得瞪着我,而裴昭容一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太后,你说我指使阿粟谋害皇子,有什么证据”
“李婳婉,让你在太庙罚跪思过一个月,原本以为你能长点教训,现在来看还是这么没有教养,见到我不行礼不问安,还这种口气,倒像是你来向我兴师问罪的”
虽然极不情愿,但她毕竟是太后,我只能行了万福礼,“太后万福,太后说我指使阿粟谋害皇子,有什么证据”
“芳若,你把你在尚药局看到的给李夫人说一遍”
“是”那个看着有些面熟的宫女磕了个头,“奴婢是裴昭容的贴身婢女芳若,昭容今日早上头疼旧疾发作,便命奴婢去尚药局煎副药。奴婢在尚药局的煎药房内,正撞见碧草把风,而阿粟偷偷往一个煎药锅中加了一味药,奴婢觉得此事不对,便喊了起来,后经御医查明,阿粟偷偷加的那味药是马钱子,这药毒性极大,阿粟是向皇长子乳娘的催乳补药中加马钱子,虽然阿粟放的药量不大,不至于乳娘即刻丧命,但这剂量却足以通过乳娘的乳汁毒死皇子”
“阿粟怎么会认识马钱子,再说就算阿粟认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粟是你的婢女,当然是你指使的,你嫉妒贵妃姐姐生下皇长子,陛下又有意立贵妃姐姐的孩子为太子,你知道小皇子被立为太子后,贵妃姐姐就会被册立为皇后,你觊觎皇后之位,所以你要毒死小皇子”裴昭容抢先回答
“我根本不稀罕皇后之位,我没有指使阿粟,阿粟也不可能这么做”
太后盯着我,开口“我已经了解清楚了,阿粟的生母是你的乳母刘嬷嬷,刘嬷嬷精通药理,阿粟耳濡目染认识马钱子,知道马钱子的毒性并不奇怪。还有你说你不嫉妒贵妃?碧草,你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回禀太后,自贵妃生下小皇子后,李夫人便对贵妃恨的咬牙切齿,更是将小皇子视为肉中刺,尤其是小皇子满月礼那日,李夫人触碰小皇子,小皇子啼哭不止后,李夫人更是恨极了小皇子。今天李夫人说她染了风寒,让奴婢随阿粟一起去尚药局煎药,阿粟比划着让我不要进去,要我在煎药房门口等她,我并不知道阿粟要做什么,直到芳若喊叫起来,奴婢才知道阿粟要毒害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