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是这样。
    唐晓煜想，其实他早该有察觉的，唐晓染从没为哪个男人哭成那样过，而且也没见她主动往哪个人身边凑。
    ——除了萧时歆。
    他眼底有烦躁的情绪在翻滚，在唐晓染投过来的那道“别说出来”的央求视线里，他咬着后槽牙，完全不打算收敛自己的脾气，几乎是低吼着开口：
    “你为什么瞒着我？！”
    而且连唐晓璋都知道，就他不知道！
    唐晓染被他吼的一愣，对着他眼底的愤怒和那种因为没被交付信任的受伤，在他转过头想上楼的时候，反应迅速地扯住他，开口道：“对不起。”
    男生穿着松松垮垮的长袖，东一条带子西一根吊坠，显出几分吊儿郎当的自命不凡来。与平时在学校当学生会主席时，那收敛之后的刻意装进三好学生壳子里的乖谨不同，平常时候的他才是他的本性，这种反差，让学校里不论是乖学生，还是坏女孩，都想要接近他。
    但，除了他的朋友之外，鲜少有人知道，他是个重度姐控。
    此刻被唐晓染难得的示弱一绊，他那点火气就消了一半，但是不知随后又联想到什么，他背后气焰更胜。
    “你为了她跟我道歉？”他回身看去，眼眶睁大，几乎是有些锐利的杀气腾腾。
    唐晓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半个小时后。
    开了个跨洋会议的萧时歆走到二楼楼梯口，就看到自家对象正在给她弟弟端茶倒水、捶腿示好，画面之魔性又一次冲击了萧时歆的家庭观。
    还正好听见一句：“煜大爷，煜少爷，我真的错了，我保证，下次我有什么事情都绝对第一时间跟你说，我发誓。”
    一副姐弟情深的景象，就是台词可能有点歪。
    正在这时，萧时歆看到了她秒变嚎啕大哭的状态，干嚎着一把夺过唐晓煜的手机，虚假地擦着眼泪问道：“你手机密码到底多少啊？你别跟老爸告状，我真没骗他——我桌上那些护肤品我都没来得及宠幸它们，你怎么能横刀夺爱？”
    萧时歆：……好的，懂了，塑料姐弟情。
    唐晓煜任她折腾自己的手机，兀自闲适地往背后一靠，老神在在地给她拆台：“我怎么记得，前两天有人说那些产品不太适合她年龄段？”
    唐晓染在开发自己为数不多的脑浆用于猜他的手机密码，听到他的话，头也不抬地接：“虽然我暂时用不了，但我能送给萧时歆啊～”
    唐晓煜真想给她的机智鼓掌。
    一抬头，看到了从楼上往下走的萧时歆，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抬手从唐晓染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机，同时开口道：“骗你的，没跟老爸告状，别猜了。”
    唐晓染想掐死他，扬起脑袋的时候看到了走下来的萧时歆，顿时就起身颠颠地往她跟前凑，完全忘了自己早上对着手机的憋屈，也忘了自己还在哄一位大爷。
    唐晓煜：“……”
    算了。
    她高兴就好。
    唐晓煜能感觉出萧时歆和唐晓染之前那些对象的不同，在那些人跟前从来都趾高气昂的人，有一天会这样藏着小欣喜，像条小尾巴一样，高高兴兴地跟在一个人身后。
    但这一幕又很眼熟。
    熟到让他不得不从压在箱底的那叠记忆里去翻。
    有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其实她们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
    甚至不光是她们俩，那个时候，唐晓璋也会在旁边，冷冷淡淡地做题，偶尔朝这边看一眼。
    而他，像个跟屁虫一样，总会跟着他的姐姐。
    这是他的姐姐，他最珍视的亲人。
    他又怎么会舍得看她难过？
    *
    拉着萧时歆往厨房走的唐晓染格外兴奋地叭叭说着：“我跟你说，今天早上我来厨房要早餐，他们居然还会做肠粉！天呐！而且味道特别正宗！跟外面那些乱加料的妖艳贱货很不一样。”
    萧时歆听着她在耳边的喧嚣，任由她牵着自己穿过长廊，阳光被廊柱切断，一格一格地洒在她身上。
    等看到那盘缀着简单几片生菜叶子，放了精瘦肉沫和鸡蛋，只最上层铺了深棕色酱汁的肠粉时，萧时歆的胃口霎时间就被勾了起来。
    亮黄色、翠绿色、雪白色的底，被那深棕一泼，就成了一道看起来简简单单的美味早餐。
    用筷子微微用力，那米浆凝成的雪白就被截了一道，送入口中之后，香浓的汁液沿着这一筷子的纹理慢慢流淌进去，咸鲜的香味均匀地散开。偶尔还能拒绝到被藏在酱汁里的碎香菇，那山林四时的菌菇美味仿佛都被收进这一筷子里了。
    看到她安安静静地吃早餐，不疾不徐地落筷子，唐晓染就在旁边捧着脸看，不一会儿就产生了一种‘要不我再吃一份’的冲动。
    萧时歆的颜值，加上那盘手艺老道的肠粉，重新勾起了她的馋虫。
    她坐在椅子上转过身去，没留神手机从衣服的浅兜里滑了出来，和地面瓷砖敲出清脆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页面上亮起来的屏幕，以及人民群众耳熟能详的‘滴滴滴滴滴’声，将她的注意力瞬间扯了过去。
    ……我%￥#
    她在心中念出一堆脏话，地将手机捡了回来，想要把手机调成静音，关掉网页和聊天窗口，结果复杂的密码图案在这个时候扯了她的后腿。
    萧时歆被她慌乱焦急的样子吸引了，放下筷子，有些好奇地问道：“买了什么？不回消息？”
    唐晓染抽空瞄了一眼时间，正是某宝卖家集体上班的时间，听到她的话，猛按手机侧面的音量键，把那刺耳的滴滴声降为零。
    然后悄悄松了一大口气，面对萧总的问题，扬起了一个标准的微笑：“没有买东西啦，都是辣鸡某宝瞎给我推送产品。”
    萧时歆点了点头，低头把盘子里最后一块肠粉夹起来。
    在唐晓染狂奔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的时候，她又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
    “什么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