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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霍奉卿没好气地哼道:“我就是找个借口叫你出来单独说话,你会看不出来?”
    “好吧。你要说什么?”她当然看出来了。
    其实若霍奉卿不找这借口,她也会设法单独与他说说自己关于营救槐陵山中那些孩子的部署,毕竟两人有约定在先的。
    霍奉卿的手指轻点住她眼下淡淡乌青,问得心疼:“你忙了一夜,是在安排槐陵的事?”
    云知意笑着挥开他的手:“对,都妥了。宿家已召集两百人待命,也托了人脉与希夷山中的‘神巫一族’谈好借道之事,不日就能从松原的希夷山绕进槐陵北山。”
    槐陵的北山实际是属于北国门上绵延近千里的山脉一段,邻近的原州、松原郡、临川城都以此山交界。
    松原那头的希夷山与槐陵北山是有小径可通的,只是险峻而隐秘,又需穿过山中“神巫一族”的地盘,寻常人不敢轻易涉足。
    霍奉卿稍稍心安,赞许颔首:“聪明。宿家是江湖人,又在隔壁松原郡,与原州哪一方势力都不牵扯。直接从松原进山奔赴槐陵,不经过邺城,不会引人注目、旁生枝节。”
    “若撤退得够干净,不但去时不会发觉,走了也不留痕迹。”说起这事,云知意笑得有点小骄傲。
    霍奉卿将她的笑靥尽收眼底,薄唇也随之高高扬起。“宿家能出动多少人?”
    云知意答:“我只要他们派出两百人。”
    霍奉卿笑容稍淡,摇摇头:“北山太深了,两百人进去漫无目的地搜寻一处秘密窝点,等于大海捞针。”
    “我‘只要’宿家出两百人,不是我‘只有’两百人。宿家的人主要是扯幌子用,毕竟要扮做山匪,那就必须得有江湖人在其中,否则别人看着不像那么回事。”
    云知意眯起眼,笑得神秘:“放心吧,我都已安排妥当,各方都已闻讯而动。若无意外,到五月初簪花宴之前,我在槐陵想办的事就该办完了。”
    就连后续该如何安顿那些孩子,她也已做了部署。等到确定孩子们都安全,她就能安心领了“待用学士牌”,随陛下钦使走遍整个原州。
    “听起来部署确实周全细致,”霍奉卿表达了认可后,立刻狐疑地端详她,“不过,你是动了哪路神兵?竟这么有把握。”
    “咱们说好的,这盘明棋既是盟友也是对手。今日我将行动时间和路线都告知你,这是盟友的诚信,方便你为盛敬侑谋划应对之策;至于我动用了哪路神兵,这并不影响你谋局,你就不必知道了。”云知意眼神得意上瞟。
    ——
    霍奉卿低笑一声,倏地倾身近前,漂亮的薄唇停在离她的笑唇两指宽处。
    两人的鞋尖与鞋尖已亲密相触。他躬身垂首,将她彻底笼罩在他清冽的气息之下。
    两手虚虚置于她左右腰际,慢慢下移,最终寻到她的手掌,长指自动自发扣紧她的指缝,掌心相贴。
    这动作既像禁锢,又像撒娇。云知意的胸臆间柔软泛甜,忍不住轻咬下唇,扭头看向窗外,笑容渐渐扩大。
    两股气息于静谧中交驳纠缠,两种热度来回迭递,周围迅速升温,连窗外炽盛春阳都被波及,无辜地烫红了脸。
    云知意眼观鼻、鼻关心,竭尽全力摈除脑中突生的种种杂念。“霍奉卿,使出美色来给我下套,这很不君子啊。”
    “原来在你心里,我算‘美色’,受教了。”他微微颔首,眼波里藏着丝丝缕缕的满足笑纹。
    “借用哪路神兵,你既不愿说,我就不打算再问。我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请人到家里喝酒吃饭,连陈琇都有份,为什么不记得请我?”霍奉卿不豫地嗤鼻,“又为什么,顾子璇可以正大光明对你搂搂抱抱,我这个被你亲过的人却不能?”
    “你这是两个问题,”云知意轻轻踢了踢他的鞋尖,捡最后一个问题回答,“你若也变成小姑娘,那就可以随意搂搂抱抱。”
    “太不公平了,”霍奉卿失望嗤鼻,薄唇旋即又勾出一个纵容浅弧,“既已问了两个问题,无三不成礼,我再问一个吧。”
    云知意闷声甜笑:“说说看。”
    “我现在,能亲你一下吗?”霍奉卿可以说是非常有礼貌了。
    “唔,若是亲了,我照旧和之前一样不会认账的,”云知意笑得不怀好意,“那你岂不是又吃亏了?还是算了。”
    霍奉卿俯身趋近,幽幽低叹:“亏就亏点吧。”
    三月春正好,窗外有风过,夭夭桃花纷纷扬扬。
    绚烂花瓣一下,一下,又一下,无休无止地吻上春风,荡开漫天恋恋不舍的馥郁蜜味。
    等到云知意与霍奉卿一前一后返回顶层时,顾子璇、薛如怀与陈琇已喝完整整一壶茶了。
    “你说‘很快就回来’,这可真快啊,”顾子璇瞅着云知意嫣红润泽的唇,意味深长地说反话,“你家婢女才来传话五次‘饭菜已备妥’,你们就回来了。”
    第四十一章
    听出顾子璇话里的调侃与刺探,云知意佯装镇定,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角:“既饭菜已备好,那大家就移步吧。”
    她以余光瞥向霍奉卿,那家伙装模作样地拿着随意挑选的两册书,除了耳尖透红外,可谓平静又无辜。
    顾子璇虽看出了云知意和霍奉卿之间的端倪,但她是个有分寸的姑娘,一句点到为止的打趣后,再未过分多嘴。
    薛如怀则处于一种“好像有什么事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的稀里糊涂。
    至于陈琇,只是半垂着眼跟上顾子璇的脚步,默默无言。
    一行五人挪步饭厅,喝酒畅聊。
    席间薛如怀说起昨日陈琇在试院外情急流泪的事,顾子璇是个热情心肠,自不免一番安慰。
    其实陈琇的学业水平在同窗间人所共知,谁也没觉得她会考不进前五。但是她家人“若今年不中州官就去嫁人”的态度给了她巨大重压,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她忐忑焦虑也是人之常情,旁人的安慰对她并无太大定心之效。
    见她还是隐隐有愁容,云知意便提出个较为简单实际的法子:“晚些吃完饭,大家陪你对一对各科目的题。若你旁的科目都无大差错,只史学错一题,那你就大可放宽心些。”
    其实在场几人或多或少都看得出,陈琇就是焦虑不安导致心绪紧绷,做为同窗能帮到的忙就是尽量安慰她、肯定她。
    至于她父母在她和她弟弟之间的态度偏向,大家都是外人,也不好随意恶言指责别人的双亲,只好避而不谈了。
    顾子璇与薛如怀都觉得云知意这提议靠谱,陈琇也连连点头,于是就这么说定。
    在场唯有霍奉卿对此不置可否,甚至无动于衷,全程平静冷淡地兀自进食。
    但是席间有好几次,云知意的目光不经意瞟向他时,都见他在不着痕迹地偷偷打量陈琇。
    他这副模样云知意的印象可太深刻了。
    霍奉卿平日颇为“目中无人”,除了惯常与云知意争执抬杠外,基本不怎么关注旁人,更别说偷瞄哪个女同窗。
    上辈子云知意就是因为无意间看到好几次这种画面,才觉得霍奉卿是暗暗心仪陈琇的。
    这回霍奉卿既已对云知意坦诚情意,她自不再往那方面去想,但也猜不透他暗中关注陈琇所为何事,只能不动声色先按在心中。
    有顾子璇和薛如怀在,这顿饭气氛还算热络融洽。吃过饭后,云知意便要带大家去后山赏景喝茶,顺便帮陈琇对考题。
    霍奉卿却道:“我下午还有事,要先回城了。之后都不得闲,你们若有什么聚会,不必邀约我。”
    向大家淡执辞礼后,他凝了云知意一眼,便匆匆离去。
    “谁要邀约他了?啧。”云知意嗤之以鼻,“不请自来,蹭了我一顿饭就跑,没见过这么不知所谓的人。”
    上辈子霍奉卿就经常这样,最终就让云知意养成了定势的戒备,总觉他每次出动出现在自己面前都是因为有所图谋与算计。
    今日又是突兀出现,“牺牲美色”得知了她对槐陵之事的部署后,敷衍吃了顿饭转头就走。若不是这回他已早早向云知意挑明心意,这事怎么看都像居心叵测。
    “云大小姐,听话要会听音啊,”顾子璇憋笑,凑到她耳边道,“人家恐怕是特地来告诉你,之后会很忙,没时间陪你。”
    云知意稍稍怔忪,旋即有好气又好笑地轻哼一声。这是什么弯弯绕绕、欲说还休的少年情怀?
    明明是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非要搞得鬼鬼祟祟、令人惊疑揣度,有毛病。
    ——
    在之后等待揭榜的日子里,霍奉卿果然忙到不见人影,不过云知意也不闲。
    她既要时刻关注槐陵那头的消息,又要设法提前向州丞田岭、州牧盛敬侑透点风,以确保自己领了“待用学士牌”后一定会被钦使选中做跟班差事。
    直到四月十三立夏揭榜这日,云知意都没再见到霍奉卿。
    此次取士正考的最终结果就贴在学政司门口的布告栏上。
    虽有城中卫在场维持秩序,急于探看结果的学子与学子亲友们、与此次考官并无干系的好事闲人们仍旧乱作一团。
    学子和亲友们几家欢喜几家愁,哭的,笑的,跳的,闹的,不一而足。
    而好事闲人们则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嘿!今年可绝了,云知意、霍奉卿,两个榜首!”
    “听说这俩是邺城庠学出了名的死对头,这回考得个势均力敌,将来且不知要如何斗法呢!”
    “我就奇了怪,这是怎么考成两个榜首的?”
    “云知意史学、书法没对手,只在算学这门上弱些;霍奉卿则是律法不太行,旁的都还挺厉害……”
    “哈哈,有趣。那也就说,州财税司不会用云知意,州法司不会用霍奉卿?”
    “傻不傻?榜首怎会被放在各司?我猜他俩定会直属州丞大人辖下……”
    在嘤嘤嗡嗡的议论中,言知时与霍奉安慢慢退出拥挤人群。
    两个小少年边走边面面相觑,双双疑惑蹙眉。
    “你觉不觉得……”言知时略回头,向着身后布告栏的方向挑眉,“嗯?”
    霍奉安缓慢点头:“觉得。”
    取士正考揭榜的榜单,惯例是用金泥红纸。
    正常情况下,是按照考绩总榜排名,一个名字一个名字从左往右依次列下去。
    可这次是并列榜首,就成了云知意的姓名在上,霍奉卿的姓名在下——
    就民俗来说,两个名字被这样排布,再加上金泥红纸,比较常见于婚书。
    “好巧哦。”霍奉安挠头,笑眼弯弯。
    言知时满脸写着茫然:“是挺巧。怪里怪气的。”
    ——
    就在布告栏前人头攒动时,云知意已坐在州丞府的议事厅内。
    州丞田岭放下茶盏,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一个榜首,领什么‘待用学士牌’?开天辟地起就没这种事!”
    “田大人,我之前不是与您说好的吗?”云知意应对从容,“祖母觉得我年轻、阅历浅,为防万一,随钦使再磨炼一年才更稳妥。十日前我说这事时您可是认同这道理的,怎么转脸又说改口了?”
    往常她对田岭说话时不时会忘记使用敬称,田岭在明面上也从未因此不豫。
    但如今的她已学会注意人情世故上的小节,自觉地用上了“您”。而田岭对她这细微处的改变显然受用,态度倍加和蔼。
    “那时不是不知你会考出个并列榜首吗?去年预审考第四,学政司都觉你受此挫折怕要一蹶不振,这回能保住前五就算烧高香。不曾想你竟如此出息,眨眼又登顶了,”田岭笑着摇摇头,“若让你这一州官考的榜首成了‘待用学士’,这不是要由得各州嘲笑我原州不惜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