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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嬷嬷到后院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方才进门听灵芝说,寒丫头荐了新人过来,先在前院寻了一圈没见人,这才到后院。
“咳咳……”顾嬷嬷压低嗓子干咳两声。
姝菡回头看见一个五十岁上下满面红光的嬷嬷正打量她,赶紧站起来行礼问好:“顾嬷嬷好。”
“嗯。你是寒丫头领来的宫女?多大了?”
“是,我叫海佳·雅珠,上个月进宮的,翻过年17了。”
顾嬷嬷也没问,为什么她这个年纪才入宫,只追问:“识字吗?”
“粗读过《伤寒经》、《内科千金方》,楷书写得还能入目。”姝菡语气平缓,尽量谦逊,免得让对方觉得自己在炫耀。
顾嬷嬷却眉头一挑,以往会读书识字的,是轮不到她就被贵人们挑了去,这一个沦落至此,怕是有些缘由。但转念一想,寒丫头总不会害自己,也不再纠结:“那就先留下看看吧。”
正房里那一面墙新打的药匣子才送来没几天,抽屉上还没上药签,既然来了个会写字的,那就物尽其用,至于她来这里的原因,也不那么重要。
这宮里头,谁背后没有三两段故事。
第20章 【惊】
姝菡用热水泡了茶,先倒了一杯给顾嬷嬷端过去,而后是还在劳碌的灵芝,最后才是自己。
顾嬷嬷接过细瓷杯子,呷了一口点了点头,似乎很受用,然后才开了口。
“这院子里,就我们娘仨儿,我老婆子也没那么多穷规矩破讲究,但有两点我要说在前头。头一条,这院子里的药材既是治病救人的宝贝,也是伤人夺命的利器,你只要在此处一天,未经我许可,决不能将这里的一草一木私携出去,否则犯了事,别说我头一个不饶。”
“嬷嬷放心,我不是那心思不正之辈,绝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给您老惹麻烦。”姝菡立时表态。
“嗯,那就好。这第二条,咱们伺候的,尽是这后宫里的显贵人,难免沾染是非。日后你若有机会跟我出门,在哪一处听到什么,见到什么,出了那门就统统给我忘掉,就当自己是瞎子、聋子,若被人问及什么私密,也要一概答不知道,明白么?”
“我省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这是做奴婢的起码规矩,也是活得长久的要领,雅珠多谢嬷嬷教诲。”
姝菡听完才觉得寒姑姑所言不假,顾嬷嬷的话固然不中听,但字字句句出自肺腑,实是金玉良言,是个可以倚靠之人。
而这边,顾嬷嬷看新来的宫女一点就透,也十分满意。
至此,规矩一事也就不再费口舌:“打今儿个起,你就是膳药间的宫女了,腰牌回头让寒丫头替你办好送来。今晚你先和灵芝挤一挤,等明天看看哪间屋子好,自己收拾去。”
“谢嬷嬷关照,只是我的行礼尚在永巷,也想顺便向寒姑姑当面致谢,您看?”
“几床铺盖我还是出得起的,你只需拿了自己的贴身物品。灵芝这会儿腾不开手,你一个人早去早回,莫要乱走,以防冲撞了哪位贵人。”
“嬷嬷放心,我不会在外耽搁的。”
002
姝菡从前自认不是个路痴。
等到第三次经过“内务府奉宸苑”的巷口,她终于确认自己迷路了。
她身上挂着的仍是做秀女时的旧腰牌,先前只敢拣了不引人注意的夹道穿行,怕遇见巡守的侍卫不好答话。
可是眼下,如果不找个明白人问问,她只怕天黑也找不到地方。
正愁此处人迹罕至,巷子口连着宫道的地方,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影一闪而过。
姝菡看他身边没有同伴,猜想着,多半是跑腿儿传话的小太监,遂壮着胆追了上去。
“这位公公,还请留步。”
前面的人身形一顿,看左右并无旁人,疑惑地转过身。
“你是在唤我?”
说话的人约莫十□□年纪,虽然瘦削,却带着满脸英气,一看就是惯常习武的。
而他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黑斗篷,而是黑貂绒的大氅,而更重要的是,腰间还露出一截金黄色带子……
姝菡纵是再冷静,也没成想撞见的是个皇子,且还把人错认成了小太监。
她赶在对方发怒之前,赶忙跪下认错:“奴婢方才未瞧见是主子爷打这过,奴婢罪该万死。”
“你是哪处的宫人,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出没?你不知道这里不许随意走动吗?”
“回主子爷的话,奴婢是上个月新入宫的宫女,如今在膳药间顾嬷嬷手下当差,因今日是头一日领差使,一时,一时迷了路,还请您恕罪。”姝菡咬紧牙关,心里七上八下。
她不怕受罚,甚至也不怕死,她怕的是牵连了顾嬷嬷,还有把她视若己出的岚姨。
“迷路了吗?从膳药间直接迷到内务府奉宸苑门口,你也是够可以的。”
姝菡听着头顶略带揶揄的口吻,心里更加忐忑,只有把头垂得更低,不敢搭茬。
“行了,别跪着了,不嫌地上冷吗?”
“您是,不怪罪奴婢了?”
那人似是被这说法逗笑了,“还是头一遭有人这么怕我……先起来再回话。你叫什么名字?哪一旗的?”
姝菡心里咯噔一声,却还要硬着头皮起身:“奴婢海佳·雅珠,家中是正白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