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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菡没想到,安亲王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把这大逆不道的话说了出来,一时间顿下了脚步。
安亲王再接再厉:“不过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待你死后,你生前同族血亲、友邻故旧,甚至扯不上关系的潜在同党,都要步了你的后尘,可惜你是没有那一天,活着见识什么叫做天子一怒。”
姝菡动了动嘴唇,实在拿不准安亲王是不是在蒙她。
“太后娘娘,总会眷顾一二的……”
“你这时候还想指靠着老祖宗?老祖宗不被你气得风疾复发就算天幸了。退一步讲,真到了那时,宮嬷嬷自然会想办法把事情瞒得风雨不透,等一切落定,那些人的坟头早就遍布了青蒿。
姝菡似是被抽走了最后一线生机,扶着八角亭的梁柱慢慢滑向石阶。
为了报仇,便要抵上无辜旁人的命,那她和那些手握利刃伤人的歹徒,又有何分别。
轰隆隆,天空一声雷鸣,姝菡阖了眼,复又起身,顺着渐渐湿润的青石小路往前行去,似游魂般漫无目的。
安亲王弯腰从地上拾起被姝菡落在地上的书册,收进袖袋。
他抬头看了看转瞬暗下来的天,缓步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徽徽:你从来只疑我是你前世的业障,焉知我不是你此生救赎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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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碎荷声、赚杀鱼儿两句都出自王夫之的清平乐·咏雨(下附全文)
清平乐·咏雨
作者:王夫之 (清)
归禽响暝,隔断南枝径。不管垂杨珠泪进,滴碎荷声千顷。
随波赚杀鱼儿,浮萍乍满清池。谁信碧云深处,夕阳仍在天涯?
释义(参照baidu注释,可能有讹误):
归巢的鸟雀唱响空漾灰暗的天际,阻断了通往故国的归路。
雨自顾酣畅地淋在岸边杨柳树上,凝聚成珠泪一颗一颗滴碎在池塘,哪肯理会打破了满池风荷的宁静。
鱼儿们随波逐流,疑那雨滴是投喂的哺食,浮游于水面争相接喋,状似覆在清澈池塘上的满目浮萍。
在这遮天蔽日的苍茫云海之后,谁又能相信,一抹斜阳仍在普照着天地?
第41章 【储君】
雨滴落在脸颊, 顺着领口钻进脖颈,将那点料峭春寒强灌进人的五脏六腑。
姝菡却似无所觉, 只空茫茫走着, 像个失了魂的幽冥,却凭着潜意识的本能踱向寿康宮的大门,甚至无意识地举手叩动了门环。
门上的人等得正心焦, 他们方才把姝菡和邓公公放出去, 半晌没见人回来,恐她是在长春宫吃了官司,深怕太后怪责下来, 他们不好担待。
这会儿见姝菡一身湿淋淋的站在门外,赶忙拿了门斗里备着的蓑衣迎上去, 没等递过去,却见了后面沿着东墙跟过来的安亲王, 同样一身淋淋湿。
“王爷吉祥, 奴才给您请安了。”小太监说完,也顾不得姝菡还在雨里浇着,紧走两步把手中蓑衣朝那位爷披凑上去。
安亲王倒是伸手接了, 却亲自把它罩在了前头的女人身上。
随后朝着开门的小太监吩咐。“去里面禀一声,本王有事求见太后。”
姝菡后知后觉,被一句老祖宗唤回了神识。
她立住、转身看过来,似是才发现有人在身后。“王爷,您……”
安亲王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有什么话,待会儿自己找老祖宗说去。”
说完甩开步子朝内院去。
姝菡这时候方知道急, 哪敢让老祖宗知道她刚才冲动下做的蠢事。
她紧走几步,撵上去。
“奴婢请王爷留步。”
安亲王不理。
姝菡豁出去,伸手去拉他的衣袖。“算是奴婢求您了。”
安亲王止步,见她红着眼哑着嗓子央求,湿漉漉的鬓发沾在两颊,眼眶里的流光说不上是泪花儿还是雨珠子,凑在一起活脱脱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
“这会儿知道怕了?方才命都舍下和我杠的厉害劲儿去哪了?”
姝菡低着头,睫毛一眨,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奴婢受了罚不要紧,只怕老祖宗她气急了有个闪失,还请王爷通融。”
边说还边耸肩抽搭,是真怕了。
安亲王看门上的人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看过来,又不约而同背过身去,伸手狠狠向她额头一戳。
“赶紧滚回去梳洗,别在这闹腾。长春宫把你领走大半天,本王总要替母妃向老祖宗交待清楚。你当我会和老祖宗说什么?”
“王爷当真不会说旁的?”姝菡可怜兮兮抬眼确认。
“你再啰嗦,我就不敢保证。”
姝菡看安亲王应下,破泣为笑,可是还是惦记自己辛苦得来的物证。“那本书稿?”
“你别得寸进尺。”又由乌云密布的态势。
姝菡闻言只好蹲了个礼:“奴婢先告退,等拾掇好了再去老祖宗跟前伺候。王爷要是不急着走,奴婢待会儿给您沏了好茶谢您今日的点化。”
安亲王虽知道她这副乖觉的样子十有八九是为了让自己封口才装出来的,但跟她方才一心求死的死鱼样子比起来,还真是顺眼的多。
他心里顺意,口上却不肯留个好:“怎么,明里辩不过,就想暗中给爷茶里下药,你省着吧,别出来炫世。”
姝菡听他如此不领情,反倒定心,知他应是不会把自己作死的事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