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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撑不住沉重肚腹,只仰坐在地。常嬷嬷上前来扶,皇后恨她办事不利,一耳刮子打在她的脸上,护甲的锋利尾尖瞬间划出道红丝。
    满屋子宫人再不敢妄动。
    良久,皇后似是终于冷静下了,她扶着身后的软凳缓缓起身,将手覆在撑圆的肚子上。
    “好,好的很,一个小小的卑贱之人,也值得他如此对我。”
    一边的倩儿很怕自家主子情急下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一边哭着摇头一边劝:“娘娘当以身体为重啊,小阿哥知道您伤心,该如何难受。”
    皇后终于有所触动。
    “对,我还有大阿哥和二阿哥,我还是正宫皇后,一切还没结束。”
    “来人,将这不祥的老虔婆给我拉下去,杖毙。”
    第74章 【权衡】(捉虫)
    “主子, 该用膳了。”铃儿轻声细语,对着正对镜发呆的姝菡提醒。
    “好了, 就来。你们拣几样爽口的菜色端到外间炕桌, 剩下的拿去分了罢。”
    一旁的汀兰不禁皱眉:“姐姐有心事?”没有外人的时候,汀兰总不改口,姝菡也真就愿意纵着她。
    “有些乏了而已。”
    “您从寿康宫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就连蔺嬷嬷无缘无故不见了都没过问。
    姝菡看着镜子里依然似少女般纯净无争的脸, 淡淡开口。“今日对着镜子仔细看, 才发现似乎胖了许多。”
    铃儿在一旁嘟囔:“主子这个月胃口一直不好,奴婢瞅着倒像是清减了,定是这西洋镜迷人眼, 不作数的。”
    姝菡也不反驳:“你们先出去摆桌吧,我褪了耳坠子就来。”
    等两个人走出去, 姝菡将手抚上沉甸甸的每耳三钳珠挂,对着镜子逐一往下摘, 动作轻柔而缓慢, 显见一点没有着急去用膳的意思。
    虽刚刚没有承认,但姝菡此时此刻确是有心事,还不足为外人道。
    方才去寿康宫时, 宫嬷嬷去了慈宁宫不在殿内,姝菡看堂屋和寝殿皆空便独自去佛堂寻人,却无意间听见老祖宗在莲座前面念出了一个耳熟的名字,还提到了之前被暮荷损毁的沉香木手串。
    姝菡先头没走心,只推门进去陪着老祖宗焚香诵经,等到回程上, 才想明白为什么她老人家每年到了这一天都郁郁寡欢,以至于上个月的时候宫嬷嬷就再三提醒她要多费心开解。
    被老祖宗提到的名字叫颙嬴,是仁宗皇帝唯一的手足,薨于启泰二十六年的小雪节气,忌日便是今天。
    姝菡之所以会知道,也是听母亲提起过此事。
    虽然中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她不清楚,但母亲和父亲闲话时曾言:世间的女子大都艳羡紫禁城中的贵人们如何显赫富足,却不知她们心里承受着比普通人更深绝的苦,而地位尊崇至极的太后老祖宗,便是其中至苦之人。
    老祖宗十四岁从草原来陪伴她的表姨母先太皇太后,十六岁大婚。
    彼时仁宗唯一挚爱是一名汉人宫妃,先太皇太后为了社稷和血统,还是毅然决定让老祖宗入宫为继后,并在仁宗大行后命其抚养时年刚满周岁的庶出皇子旻裕。
    悠悠岁月里,她从个懵懂少女长到风华正茂,又从风华正茂变作老态龙钟。
    没人在意,她大婚到丈夫驾崩的那一整年,每夜都独自守着清冷的坤宁宫,几难合眼。
    也没人过问,她此后在寿康宫里是如何度过更加荒芜与寂寥的鳏寡一生。
    她心中无光,便寄情于参禅拜佛。
    她膝下无亲子,便把宫里下人当做孩子看待。
    要不是手腕上的沉香木时刻相伴,大概无人会知,她原本也有刻骨铭心倾情相爱之人,只不过那人为了前程先弃她如敝履,择了另一位手握重兵的朝臣之女为妻。
    姝菡视线有些模糊,不知是为了老祖宗,还是为着后宫里千千万万个失了心也葬送一生的苦命人。
    等抬手抹干眼泪,才发现西洋镜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正皱着眉头端详她出糗模样。
    姝菡慌忙起身:“皇上何时来的,怎么又不让人通传,险些骇了臣妾一跳。”
    皇帝不言语,伸手从她脸上刮下眼泪。
    “我曾听太医说,妇人孕中易喜怒不定,原本不信。”
    姝菡侧过身:“臣妾只是迷了眼。”
    皇帝拽她在身前,看她独有一边还挂着耳坠,顺手继续替她摘。
    “我在坤宁宫里遇见了你宫里的掌事嬷嬷,觉得此人不合用,欲替你换了一个来,你可有中意人选?”
    姝菡低头想了想:“宫中嬷嬷多有旧主深恩,臣妾恐不好差遣,不若补来个管事姑姑,您看可成?”
    “也好,可有人选?”
    “臣妾入宫之初,在永巷有位寒姑姑对我颇多照拂,却没问过她的态度。”
    皇帝想了想:“这件事我去办,还有哪个信得过的吗?”
    “臣妾身边的人够用了。”
    “真是个粗心的额娘,你忘了还有将临世的小阿哥呢。”
    “臣妾不是想着时日还早吗,再说,您张口闭口都是小阿哥,万许是个小格格呢?”
    “小格格我也照样疼,到时候封她做了公主,再给她挑个可心的额驸。”
    姝菡轻笑:“八字没一撇的事,皇上说得如此真切,被旁人听见,指不定怎么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