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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下来,太后身前渐渐好转,后宫也无大事发生,皇帝唯独发现在慈宁宫暂居的大阿哥,每次去的时候均是一个人在窗下发呆,脸上也带着愁苦。
大阿哥从前的性子再活泼不过,别说让他安分坐在哪里一动不动,便是在上书房都会站着背书,皇帝自然察觉出他的变化,也将此作为一件大事,难免压在心头。
巳时刚过,皇帝命小良子把在福元身边伺候的崔公公叫来问话,果然问出些情况来。
“大阿哥想来是惦记着皇后娘娘和大格格,这几日的胃口一直不好,且人也郁郁寡欢的。只有在太后老人家的那只雪奴面前,才稍有些笑脸。且他夜里也睡得不安稳,有时候干脆会在漆黑的寝房里坐着发呆,也不吩咐掌灯。奴才们问了,他也只说无事,倒不像是被魇着了。”
皇帝惊讶:“竟有这等事?还有什么旁的细情吗?”
崔公公仔细回想:“还有就是,大阿哥吩咐,以后他卧房内不许放镜子,也不许给他端芝麻饼子做点心。”
皇帝从这些微线索里,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去仔细盘查在大阿哥身边近身伺候的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或是有没有人私底下非议他脸上的痘痕。若有触犯者杖毙,但不要惊动了大阿哥。”
“奴才领旨。”
皇帝也知道,如此重刑只能堵住旁人的嘴,却去除不了福元的心魔。
这么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大格格出生那日,皇后当时对大阿哥的态度,他生身额娘的嫌弃,已经不知不觉深深刺痛了他。
由是,皇帝十分忧心,想来想去,传旨把腊月里才回京的九弟佑亲王召了来。
004
徵骐接到宣他入宫的口谕之时,正忙着替他的嫡妻诗婳选头面。
因初十那日两人要进宫到寿康宫和慈宁宫问安,而诗婳自来是个懵懂娇养的,无人参详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向丈夫征求意见。
徵骐虽于女人衣饰上没大研究,但到底对宫中情形和太后的好恶十分熟悉,遂一边看她插戴发饰,一边给她念叨入宫的禁忌和避讳。
诗婳在家做女儿时有父亲惯着,有长姐宠着,向来不耐烦被拘束,此番只敷衍地听了,心思还是在衣饰的搭配上。
徵骐说完再来问她:“我方才说的,都记住了吗?”
诗婳顺手拿起一只金镶玉的簪子,看着徵骐一脸官司:“王爷说的那么快,臣妾如何记得住?”“您说这支怎么样?会不会趁得我脸太圆润?”
徵骐白费了番口舌,也不恼,还从桌子上的妆奁里拣出一只银质的珍珠发钗,替她插进浓密黑亮发丝中。
“我瞧着这支好,显得文静。不过换那支显得圆润些也不错,人也精神讨喜。”
诗婳撅起嘴:“好话都让您一个人说了,倒将难题又抛给了臣妾。我总不能两样都戴吧,那还不让人笑话我是只花孔雀?”
想了想又道:“那我戴这珍珠的好了,也好配耳珰。”
“嗯,这支显得肤色也好。”说着顺手把配套的耳挂也替她拿出来。
小良子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传的旨。
诗婳见丈夫要出门,赶忙亲自取来了氅衣给他披上。“王爷当心天冷路滑。”虽被照顾惯了,也还知道关心体贴人。
徵骐由着她系上绳结,悄声在她耳边低语:“晚上等我回来。”
诗婳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脸腾地红透,气得转身回了卧房。
两个人成婚不足一载,又分别了数月,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小良子看在眼里,也跟着欢喜,却不敢耽搁正事。
“王爷,请吧。”
徵骐抿着笑,拿起小太监递过来的顶戴,自己戴在头上。
……
紫禁城里昨日的积雪已经被彻底清理干净,只余枝头残挂的雪霰,偶有风过,飘洒散落。
徵骐认得路,只走在小良子前头,很快就看见了养心殿,却听见隔壁的一处园子里有动静,且那声音隐约觉得耳熟的紧。
待想起来那处是永寿宫的后园,才意识到,说话的人不正是当朝的成嫔娘娘,也是夕日让他上心的女子。
心里虽然不再复往日酸涩,但终归考虑要避嫌,于是紧走几步。
皇帝已经等了他多时,见人来了,头也不抬地招呼:“你先坐,我把这本折子先批完。”
徵骐早就见识过他四哥的勤勉,只在窗下的遒龙茶桌旁落座,便有当值的宫女敬了茶过来。
少顷,皇帝才把头抬起来。“用过膳了没有?”
“臣弟在府中已用过了,您这个时辰了,竟还饿着?”
“有什么办法,每天十二个时辰,我恨不得一个时辰都不睡,还感觉事情总是做不完。”
“有什么我能办的,四哥千万别跟我客气。”
“你才刚回来没几天,我要是再把你派出去,只怕你府里的福晋会到皇额娘那里告我的黑状。”
佑亲王和王妃感情和睦,在这宫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徵骐憨憨一笑:“那您下次准许我把王妃带着出门就成了。”
皇帝无语,只得和他说起正事:“我眼下,还真有事要托付给你。”
徵骐看他四哥语气郑重,也赶忙正色:“四哥但说无妨。”
“福元年纪渐长,也该把骑射功夫好好练起来,我有心让你先代了他的骑射师傅,你可愿意帮四哥这个忙?”